依大秦律,男子十七岁成年,入“傅籍”,开始承担王国的徭役租税,或应征参军,浴血沙场,或入学室学习,通过选拔出任官吏。
大秦的学室是专门培养官吏的官办学校,咸阳和地方郡府都有设置。学生大部分是权贵官僚子弟,从中选拔优秀者入学,学制三年。三年后,由所在学室进行入仕的资格考试,凡可以背写五千字以上者为合格,除授为史,也就是有资格担任府署的小吏了。
有了做小吏的资格,也就有了参加由中央府署主持的更高一级的选拔考试,也可以说是初等选拔考试。这个考试在各地郡府举行,考完后,各郡把试卷封送到咸阳,由少府属下的大史审阅判定,最优者提拔,一般被任命为本人出身所在县的令史(相当于秘书)。最劣者要受到处罚,取消入仕为吏的资格。
又过三年,凡出任令史者,可以参加最高级别的选拔考试。成绩优秀者,到中央府署工作,而成绩最好的,直接到郎中令府出任尚书卒史一职。这个职务相当于内廷秘书,直接在大王身边工作,但尚书卒史较多,想更上一步,就需要深厚背景了,当然了,攀附权贵,傍上一棵大树也可以。
从这个取士制度可以看到,大秦的官吏储备非常少,尤其寒门出身的官吏就更少,大部分官吏还是出自权贵世家。
大秦取士的制度多样化,制度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出在教育上,也就是说,因为文化和财富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即使是寒门子弟,如果没有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也无法从这种制度上获益。
“武烈侯,有何对策?”秦王政问道。
“特殊时期特殊对策。”宝鼎笑道,“我一介武夫,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一介武夫?秦王政和隗状相视而笑。宝鼎到了关键时刻,他的心机又暴露无遗了。这种事毕竟是关系到国策的大事,他不便干涉,但他是主爵中尉,是参加朝议的诸卿,他当然有资格提出奏议。
“随便说说。”秦王政笑道,“你姑妄言之,寡人姑妄听之。”
“各地选拔一万聪慧少年,到咸阳集中学习。每三年选送一批到地方供职。如此一来,我大军在前方不停地攻占郡县,咸阳则可把各级官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新占郡县。”宝鼎说到这里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的姿势,“此策治标不治本,只能救急,大秦若要长期保持充裕的官吏储备,就必须从源头上下手。”
“何为源头?”秦王政追问道。
“这个就复杂了。”宝鼎苦笑道,“学室制度要改,授学制度也要改,要改得太多了,就连最基本的竹简木牍都要改,否则平民子弟哪里读得起书啊。”说到这里,他再度想到了“纸”。
如果秦王政把自己这番话听进去了,有意在教育源头上进行改制,那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造纸了,虽然纸的推广应用需要时间,但可以救急啊。自己若想拯救大秦帝国,就要在最短时间内改变历史轨迹。改变历史轨迹需要实力,像“纸”这种发明本身就具有强大的足以改变历史发展的实力,自己为何不尝试一下?自己实力不够,不能从制度和国策上去改变历史轨迹,那么,换以一种思路,利用科技发明和技术进步是否可以改变历史轨迹呢?抑或,双管齐下,齐头并进,是不是就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宝鼎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秦王政和隗状非常耐心,静静地等待着。今夜宝鼎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等待下去,等待这个天才的再一次“爆发”。
“竹简木牍怎么改?”秦王政看到宝鼎从“神游”中归来,马上问道。
“我要造纸。”宝鼎斩钉截铁地说道,“大秦的权贵有限,官僚有限,豪门和寒门也有限,若要实现官吏储备,若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就要让平民子弟也能入学读书,所以,我必须造纸。”
纸?秦王政和隗状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纸为何物?”秦王政急不可耐地问道。
宝鼎简要介绍了一下,“我要创造历史了。”宝鼎笑道,“大王相信吗?”
秦王政大笑,“你把纸造出来,寡人就相信。”但秦王政显然对造纸不感兴趣,在他看来,用那种神奇的东西代替竹简木牍,解决不了任何实质问题。这可以理解,纸对历史和文明的推进作用,是在漫长的时间中逐渐显现出来的。秦王政这辈子看不到,也体会不到。
“武烈侯,寡人听说,你曾在晋阳放言,说我大秦十二年内必能统一天下,是吗?”
宝鼎一双眼睛马上望向隗状。巴蜀人的嘴巴果然不牢,这句话还是传进了大王的耳中。隗状神色自若,目光炯炯地望着宝鼎,表现出对这个预测的极大好奇。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个时代的人包括大秦人自己都不会想到再过十一年,他们将成为中土的主宰,但后世人不一样,后世人凭借历史资料,引经据典详细分析,早就把大秦统一的必然性归纳得一清二楚。
宝鼎暗自叹息。没办法,自己说漏了嘴,现在说什么也要把它糊弄过去。不过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最起码自己这番话可以增加秦王政和隗状对大秦统一天下的信心,只要鼓起了他们的信心,他们就会站在一个全新的高度,站在即将一统天下的高度去考虑国事国策,那对自己实现历史轨迹的改变有绝对的帮助。
宝鼎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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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傅籍,因定居而编入户籍,为正式居民。大秦实行普遍征兵制,凡适龄男子都必须在专门的名册登记,并开始服徭役,当时称此为‘“傅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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