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徐来,天气渐渐凉爽。正是趁着风势顺水行船的时候。大军等着开拨,祀城内的两场婚礼就办的仓促了些。
一场是东寰兴平公主与禧地冯小公子的婚事。另一场则是祀城城主之妹梁少菲与鄢都名士白陌尘的良缘。
婚事虽然办的仓促,该有的排场和奢华却半分不减。尤其是梁少菲的婚礼,嫁妆已是积攒了好些年,金银首饰、古董字画、名贵家具,各色齐备。因为是远嫁,田地商铺房产之类无法带走。城主梁少安心疼妹妹,特意送了她一队亲兵人马,约有六七百。作为嫁妆一同前往东寰。当然,这批人马还携带了大批的粮草,并不用白家耗费一颗粮食。
就有好事的观礼者戏言,白陌尘哪里是娶妻,分明是娶了一座金山回来。有了这么一批人马,上了东寰岛什么金银财宝抢不到?
成亲后的白陌尘,依然是那个温润淡然的君子,温文恬淡的笑容随时挂在脸上。然而,熟知他的人谁都能看出,他的微笑从未达至眼底。若非要说婚姻生活带来了多少改变?那么,无疑是原本就沉稳的性格变的更加沉稳,可以称之为沉寂。
“委屈你了……”罗枫寒拍拍他的肩,语气中含着隐忍,一切尽在不言中:“是我无用。”
白陌尘站在晨风朝露中,轻然一笑,明亮的眼眸给原本普通的相貌添上一段风流:“无妨,是我们自己太弱了。”
罗枫寒目光沉沉,黑白分明的眼中密云翻滚,恰似暴风雨前的阴霾晦暗。呢喃而坚定的声音于初秋的晨风中飘散:“不会永远如此的……”
宁湛悄然走近,无声的立在他们身后,坚实的背影在晨光中投出长长的影子。
站在花园角落的殷如行不忍心再看,调转头离去。
她永远无法理解,也无法赞同他们的这种价值观。在这初秋的清晨,夏花凋零,秋菊初绽,满园景致正是绚烂之时。罗枫寒、白陌尘、宁湛三人沉寂无声的身影,却将所有的风景都压制成了沉闷、蓄劲待发的张力。这个画面深深的刻在了她心底,在未来的岁月时时浮现。提醒着她,付出的代价越已是如此高昂,未来将要索取的回值该有多么庞大……
***************
辽阔的海面之上,波浪翻滚。海鸥发出尖锐的号角展翅高飞。蓝色的海浪一波波涌向海面,将白色的泡沫堆积,一遍遍的冲刷着海岸线。
再次闻到海水特有的咸腥味,殷如行顿时精神一振,近日来的紧张与沉稳顷刻间被海风吹的烟消云散。
和她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的振奋不同,从未打过水战,甚至是连大海都不曾见过的内陆士兵们,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些许紧张之色。
“哈哈,今天的风浪是大了点。”殷如行和未来的联军同僚们打着哈哈,调节气氛:“不过没事,顺风顺水船走的快,这是好兆头!”
今天的风浪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停泊在港口的船只被海浪抛来抛去,剧烈的上下起伏颠簸。船上的水手吆喝着号子,升起一座座风帆。
鄢都的人马前天就走了。殷如行等几个人是专门留下来负责如:祉、禧、祺这类没有海岸线的内陆地区军队的运输。
联军人数众多,船只有限。只能一批批携带。桓蹊负责的祝地大军和鄢都自己的人马本身就有战船,走的是第一批。其它三地的军队要靠别家的战船运输,就只能后延了。三家人马分别由祀、祝、鄢都、以及东寰王室的少许船只负责。鉴于某些原因,祺地的主力军队被分到了殷如行手上负责。
“殷校尉,这么大的浪,能出发吗?”调节气氛什么的显然成效不大,军队统帅云絮飞此刻嘴角紧抿,满脸严肃,锐利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她。期翼得到某些保证。
“能,当然能!”殷如行看着他那故作严肃的模样,心里笑开了花。云絮飞长到这么大,说不定都是第一次坐海船,瞧那紧张的样子!
“运送的船只都是鄢都的?”由于紧张,云絮飞的话很多,不停的问来问去:“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船?”
这个嘛——,问题就复杂了。殷如行心底泛着嘀咕,云絮飞应该不会认识海盗团伙吧。算了,就算认识也没什么。左右这一回大家也都算是“从良”了。
“船!船来了!”一直密切关注着海面的李奉,手臂直指海平面出现的一艘艘桅杆。
殷如行顿时兴奋起来,手搭了凉棚远眺。这回来的不知是哪个当家,认不认识?
船身越来越近,仔细一看,乐了。最前头的那艘船,站在甲板顶端的可不就是金当家?
“这里,这里!”她兴奋的挥着手。虽然是白挥——这么大一支军队有眼睛的都能看见。但是殷如行心里高兴,罗枫寒果然够意思,猜到她有动作,同伙都给送来了。
金当家一个利落的飞跃,从高高的甲板跳落岸边,船上的水手高声喝彩,喊声嘹亮。
这群小子,看上去心情很好啊!
殷如行很能理解他们的兴奋。海盗生活虽然恣意痛快,然而终究属于见不得光的非法团伙。海上再怎么称王称霸,上了岸一样要伏着。几代人发展到现在,大伙儿都是拖家带口的,这回终于等到了身份洗白的一天,由匪变兵。非法变合法,心底的激动那是当然的。
金当家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对着换了身份的殷如行也没露出诧异的表情,仿若真的是第一次见面,拱手行礼:“鄢都水师第三队校官金鹏飞,奉命前来接洽。”
他身后跟着的是方潮生,一样没和殷如行打招呼,只冲着她眨了两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