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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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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大郎一跳进水里,就被冰冷的湖水包围,冷意直往身体里钻。他顾不上这些,憋着气,着急的往水下沉,去摸云朵。

他决定了!不能让她走!不能让她离开!为什么他动心了,动情了,老天爷既然把她送到他的身边来了,还要让她离开!?

岸上的火把掉在石头上,还在烧着。可火光却无法照到湖底,让聂大郎看见云朵在哪里。

他不停的往下沉,在湖底摸。心里着急万分,恨不得立马把她摸到,把她拉上岸,把她拥在怀里,紧紧的,不放开。

他懊恼,下晌的时候为什么会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她有很多事做,就让她一个人回去。懊悔让她一个人回去,而他却没有早早的赶回家,没有早一步拦住她,让她跳了水。

云朵却是吓坏了,她想起明儿个要去县城里做鱼,就不用杨石头挑水过来了,趁着聂大郎回来之前的功夫,杨石头家离的也近,她抓了把红薯干就跑去杨石头家说这个事儿,想着马上回来,连门都没有锁,还特意点着灯,即使有人路过,也以为屋里有人。

可是等她从杨石头家出来,就看到一个人举着火把朝清湖跑过去,她还吓了一跳,急忙回了家。可是桌上放着书,却不见聂大郎的人影。油罐子在地上放着,还有碎的破布,她这才惊觉,刚刚举着火把跑向清湖的人是聂大郎。

她急忙奔出来,远远的就见火把倒在地上,一口气跑到岸边,看着湖里翻滚的浪花,她惊呆了,也吓坏了,张嘴尖叫,“聂大郎!”

岸上的声音传过来,在湖底摸人的聂大郎顿了下。

云朵白着小脸,趴在水边,“聂大郎!聂大郎!”叫着,叫着,眼泪就涌出来,“聂大郎……”

聂大郎也惊了下,那带着凄厉的呼喊,是在叫他!?是云朵在叫他!?

云朵摸了把眼泪,急忙脱棉袄,要下去救他。心里太过着急,手忙脚乱解不开盘扣,忍不住大哭,“聂大郎!聂大郎!”

聂大郎听她哭声,一个猛子蹿上来。

哗啦一声水响,云朵惊的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聂大郎看她满脸的泪水,棉袄扣子被扯开,惊吓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他突然的,就放下心,“云朵!”

云朵愣愣的破水而出的人,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已经落下的泪水顺着嘴边流进她长着的嘴里。

“别怕!”聂大郎安抚她一句,急忙游过来。

云朵也回神,抹着眼泪哭起来。

聂大郎却笑起来,游到水边,却是因为在水下待了太久,棉衣全泡湿透,沉的上不去,他伸出手,“快别哭了!拉我上去!”

“你还笑!”云朵哭着吼他一句。她刚刚差点吓死了,也急死了。

聂大郎笑个不止,朝着她伸手,有气无力道,“快点拉我。”

看他整个人泡的湿透,云朵擦擦眼泪,伸手使劲儿拉他上来。

聂大郎借着力,爬上岸边,就靠在一旁的石头上笑。没有走!她没有离开!而且,刚刚她看到自己在水里,以为自己要死了,又担心又害怕,哭的凄惨。

看他还在笑,云朵伸手打他一下,“你跑到水里干什么!?”

聂大郎笑看着她,目光流转潋滟,“太热了,洗个澡。”

云朵伸手又要打他,聂大郎咳嗽起来,她一惊,急忙拉聂大郎起来,“快点!快起来回家!”聂大郎本来就病弱,又在冰水里泡了那么久,这下要受不住了。

聂大郎顺势起来。

云朵拉着他的胳膊,就往自己肩膀上扛。

他身上全是水,聂大郎抽出胳膊,“把扣子扣了。”

云朵这才想起她刚才脱棉袄,整个衣襟都敞开着,瞪了他一眼,忙拉了拉衣襟,把扣子扣上,催促聂大郎快点走。

聂大郎也不让她扶着,只让她捡起火把,大步回了家。

幸亏大锅里有蒸馍馍的热水,一进屋,云朵就催着聂大郎,“快把湿衣裳脱了!我给你弄热水洗澡!”把馍馍抓出来,又添上几瓢凉水。

幸好订的浴桶做好了,她把热水舀到浴桶里,觉得不怎么热,又添上水再烧,让聂大郎先坐进浴桶里。

“我得脱衣裳。”聂大郎看她没有出去的意思,提醒她。

云朵忙着填柴火,“你脱啊!我又不看你!”又不是啥身材很好的模特型男。

聂大郎默了下,这话他怎么听出了些许的嫌弃?想了下,还是没有脱完,留了条亵裤,跳进浴桶里。

冰冷的身子一进了浴桶,瞬间就被热热的水温暖了。

云朵又烧了小炉子,熬姜汤。

大锅里的水烧热,她一瓢一瓢的往浴桶里添,无视聂大郎光洁的背。

聂大郎脸上有些发热,看她一脸稀松平常的模样,皱起眉头。

“太烫了吗?你在冷水里那么久,就得用热水多烫烫,烫透了才好!不然明儿个要病了!”云朵说着,端了热热的姜汤来给他喝。刘氏的身体那么强壮还病了两天,聂大郎这病弱的体质,如果一个不好,怕是直接能把小命给病没了。

聂大郎接过姜汤,看她皱着小脸,眸光微转,吹了吹姜汤,慢慢一口一口的喝。

云朵又给他往浴桶里添热水。直到聂大郎喊烫,被泡的头上冒汗,这才罢休。拿了干衣裳放在旁边,到门外去。

聂大郎看她出去关上门,扬起嘴角,笑里带了分肆意,擦干换了干爽的衣裳,把新棉袄也换上。

云朵进来要去倒水。

聂大郎又怎么会让她去倒洗澡水,还是自己的洗澡水,让她去摆饭,“摆在炕上,我把水倒了。”

做浴桶的时候,聂大郎顺手做了张炕桌,两个箱子,虽然简单,但也能凑合。比之前的破木箱子好多了。

云朵把炕桌摆好,饭摆到炕桌上,“我去叫聂郎中,给你抓点药吃吧!”

“没事儿。”聂大郎来回几趟,把水倒出去,拾掇好,也脱鞋上了炕。

云朵又端给他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

“灌两碗汤水进肚子,我就吃不下饭了。”聂大郎看着她。

“那你先吃饭吧!”云朵不太满意的妥协,拿了荷叶饼,夹了扣肉和干菜递给他。

聂大郎接过来,咬了一口,的确像她说的,香而不腻,这荷叶饼也正正好。尤其在经历了刚刚的事后,他心情大好,泡过热水澡,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她的对面,吃着她递过来的荷叶饼夹肉,这肉的滋味就更美,更香,更悠长。

云朵这会也觉得她刚才哭的太丢人了,一口气吃了五个荷叶饼。

“再吃就积食了。”聂大郎拦住她。

云朵看了看,“我再吃一个!等会吃两块山楂糕。”

聂大郎无奈的放了手。

等她吃饱,又吃了山楂糕消食,熬的骨头汤喝不完,只能等着明儿个再喝。

拾掇好,躺下,云朵把两条被子都盖上,提醒他,“你夜里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叫我啊!”

聂大郎应声,“好。”会叫你的。

云朵有些不放心的吹了灯,睡下。

聂大郎拥着她,微笑的入睡。

睡到下半夜的时候,云朵被聂大郎的咳嗽声叫醒,她一个激灵坐起来,伸手摸聂大郎的额头,不烫,但他咳嗽个不停,脸色也发白。

她要去请聂郎中来,聂大郎没让,“半夜里上哪叫人去?我没大事儿。”

“你都咳嗽的睡不着了,哪个地方没大事儿了。我先给你抓一副药来吃!”云朵拉了棉袄就起来。

“真没大事儿,你给我弄点热水喝就行了。”聂大郎压住咳嗽着说。

云朵不相信,不过麻利的起来,给他倒了热水来。

喝了热水的聂大郎好了不少,拉了她躺下,“赶紧睡吧!”

云朵只好躺下,让他不舒服一定叫她,迷迷糊糊睡过去。

聂大郎笑着揉揉她的头,闭上眼睡。

天明起来,聂大郎发热了,云朵穿了衣裳,来不及洗漱,就往聂郎中家跑。

把聂郎中请过来,给聂大郎把了脉,他直摇头,“旧疾犯了,还有加重的迹象。我开些药,你们去镇上药铺抓吧!”

“好好!”云朵忙应声。

聂郎中开好方子,云朵就忙活着做了早饭,喝了碗大骨汤,拿着馍馍夹着肉和菜吃了,装着药方,揣着银子,“我出去抓药,你先待在家里啊!”

“嗯。”聂大郎目送她出门。咳嗽了几声,又起来倒了碗热茶喝了两口。

云朵跑到大路上,搭了牛车坐到镇上,直奔药铺,一口气抓了三天的药。

想了下,买了只鸡,又买了些零碎的东西,路过烧鸡店,买了个鸡腿,就连忙往家赶。

聂婆子正在家看望聂大郎,见云朵抓了药回来,还买了只鸡,连连点头,“多吃点好的补补,再吃了药,你这病过两天就好了。”又安抚了云朵几句,让她有啥事儿就去喊她。

实在是天冷了,聂大郎又犯病了,以往都是病的只剩半条命,严重了只剩一口气吊着,这次要是挺不过去……聂婆子看云朵的眼神满是怜悯。

云朵没有多想,熬了药给聂大郎喝,又烧了水,把鸡褪了毛,剁了一盆子,盖在锅里,“晌午我们吃炖鸡!”

然后拿着鸡腿送到聂家老宅,解释烧鸡变成鸡腿,因为聂大郎病了,没法去卖东西,还要抓药看病,烧鸡先欠着。

聂老汉虽然不满,不过有个鸡腿吃,还能吃烧鸡,说了两句,也就罢了。

张氏忙过来看望聂大郎。

刚熬过药,屋子里都是药味儿,但早上的肉香还淡淡的飘动在屋里,跟着一块来的聂兰仔细一闻就闻出来了。张氏跟聂大郎说话,她伸手掀开了锅,看到里面剁好的一盆子鸡肉,“你们买了鸡了!不给爷爷,就给他个鸡腿。这鸡你们自己吃!?”

“聂大郎病重,我买只鸡给他补身子。”云朵伸手盖上锅盖。

以前病重最多吃鸡蛋,现在都吃上鸡了。聂兰也很想吃,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更没有放开吃过。鸡肉更别提了。对于聂大郎的病,也实在是他病的次数多,都感觉稀松平常了。

看过聂大郎,张氏和聂梅回去,聂兰磨蹭着留了下来,“大哥病了,没法干活儿,我留下帮你做饭干活儿吧!”

云朵咧嘴嘿嘿两声,看聂兰露出希望,咣当一句砸上去,“不需要!”

“你……”聂兰气恼。

“你可以去老宅告密,说我和聂大郎晌午炖鸡吃!”云朵摆手赶她出去。

聂兰气的小脸黑沉沉的,“谁告密了!我是想留下给你帮忙!再说上次的事儿,我不是给你道歉了吗?也没人说啥难听的,你还揪着这个事儿!”

“缺心眼儿可爱,心眼儿多可恨。”云朵不喜欢聂兰的小心思,也不惯她。她平常在家,爸妈和外公外婆都还不惯她。

聂兰愣了下,更气恼了。云朵啥意思?说她心眼儿多!?

云朵没理她,把鸡肉洗了,倒在锅里,直接清炖。

聂兰看向聂大郎,“大哥?”那一盆子鸡肉,两个人根本就吃不完。

“你要是馋嘴,也学聂四郎拿私房钱去买。”聂大郎咳嗽两声,淡淡的看着她。

聂兰这下羞恼了,气的转身走了。

不过等晌午,云朵把鸡汤炖好,舀了饭,和聂大郎一人吃了一碗鸡汤,也没见老宅的人过来。云朵松了口气,把剩下的装进小坛子里,放在两个缸之间的缝隙里。

下晌的时候,卖鱼回来的甘氏和张氏过来,拎着一兜十个鸡蛋,看望聂大郎,“咋突然就又病了?还病的这么严重?”

“洗了澡,又受了风。”聂大郎简单的解释。

甘氏皱着眉头看向屋里靠墙贴着的浴桶,“冬天那么冷,洗啥澡!你自己身子骨不好,就得多注意着点!”

“我没啥大事儿,你们回去吧!”聂大郎不多解释,云朵爱干净,身上太脏,他也受不了。

甘氏又说了几句,这才和张氏离开。

云朵看着聂大郎又咳嗽起来,苍白病态的脸被咳的涨红,满目内疚的给他拍着背顺气。要不是聂大郎以为她又想不开去投湖了,也不会跳进去救她,把自己折腾病了。

熬了药,云朵包了两包红薯干往范家大院去,解释一下聂大郎病重,她暂时没办法去县城了。

范老爷面色不虞,不过聂大郎病重,他又不能命云朵非得去给人做鱼,让王忠拿两盒点心去看看。

王忠跟着云朵到了小院,看聂大郎只短短一夜,就病在了炕上,那么严重,这才相信聂大郎是真病了。他以往也病,这次病重还不知道要多久。他得去一趟县城,跟大奶奶说一声。

“怕过了病气,也不好出门。更不敢给人做吃的了。”云朵借口都找好了。

王忠也只能听着,离开。

聂氏和张秀才走娘家来了,顺便过来拿酸枣糕和山楂片。

看着两间小屋,不大的小院子,稀稀拉拉长了些菠菜,聂大郎又病了,聂氏就勾了勾嘴角,问候过,目光落在云朵夹袄上绣的兰草,“呦!云朵的绣活儿还真不错!你前两天还说不会做绣活儿,那是谦虚的话呢!”

这是聂大郎给她绣的!不过云朵没有解释,“别人帮我绣的!我不会呢!”

聂氏笑笑,不太相信,不过云朵说她喜欢净面的,张秀才还作诗夸她,让聂氏心里恨的不行。现在证实,她也是喜欢富贵的,那就好办了。

“这些东西一共六百文钱,张大奶奶是现在就拿上?”云朵指着桌上的山楂片和酸枣糕。

聂氏微微吸了口气,不过是山上没人要的贱东西做出来的吃食,竟然要那么贵!?比点心铺子里的点心还要贵!她扯着嘴角笑,“虽然山上这个东西不多,但你们靠着这个,也挣了不少钱吧!大郎看病抓药的钱是不愁了吧!”

云朵也笑,“隔几天做一次,每次做一点。这东西下去的快,山上又长的少,算是挣够了冬天吃药的钱。”

聂氏扫了眼屋里摆放的几口大缸和大瓮,都封着口,“这些不都是吗?别说冬天,怕是明年都不用担心了呢!”

“我要熬药做饭了,张大奶奶,我就不送你了。”云朵不想跟她多说,又是一个来打听事儿的。

聂大郎神色淡淡,偶尔落在聂氏身上的目光透着幽冷。

聂氏皱了皱眉,人家都说送客,她也不好再留,付了钱,“这些东西我拿不动,云朵你帮我送过去吧!”

“我这就要熬药了,我叫个人帮你拿过去!”云朵出门,正看到聂宝山的儿子拖着鼻涕过来,她笑道,“也不用叫别人了,张大奶奶奶的外甥过来了,有人帮着拿东西了。”

聂氏眸光阴了阴,抿着嘴笑,“他还是个小娃,这东西要送人的,让他拿,要是拿不稳,摔坏了就不好了。还是你帮着送过去吧!”

见她非要自己送,云朵心里不悦,搬起来,“那走吧!张大奶奶!”

聂氏笑着道谢,叫着聂宝山儿子,和云朵一块往娘家去。

聂宝山家里飘着肉味儿,聂宝山媳妇儿和他娘都在厨屋忙活,张秀才又换了一身衣裳,灰绿色绣暗纹的直缀,一手握拳放在身前,一手背在后面,端着架势站在院子里,正在品评院子里的枯树有意境,聂宝山在一旁陪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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