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看到秦氏带过来的篮子,但上面盖了层蓝布。此时,白鑫勤快地把里面的菜倒腾出来——有四季豆扁豆白菜,篮子还给秦氏,得到她一句赞:“阿鑫现在倒是乖巧。”
林寻紧接着她说:“我去开荒地的时候碰上他的,挺勤快的一个孩子,大中午还在太阳底下扛锄头,就觉得这孩子好。今日八月节喊他过来跟我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
秦氏这才真的好好打量白鑫,以往的村中小坏蛋如今居然有人说他是好孩子?!——仔细一瞧便发现白鑫长得挺端正俊俏的,过去一见觉得阴气沉沉,现下只感觉这笑得有点傻啊,还脸红。
白鑫脸红纯粹是被盯着看逼出来的,以及他自己脑子里面七想八想比如丈母娘相看女婿。也不想想自己才多大,对长流水不过是好感而已,还谈不上喜欢甚至婚嫁,更别说这位“丈母娘”已经打算相看但压根没考虑到他。
秦氏真心对白鑫劝道:“现在这样挺好,好好做事,好好做人,过好日子。”
白鑫也诚恳地点头答应。
“老妇该回去了,谢谢林当家的啊,你们继续吃饭吧!”
“让阿鑫送送你。”
白鑫先一步去开院门,秦氏说:“送到门口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离开林家,秦氏半路上遇见一位交情不错的中年郎君卢海,但听他悄声说道:“你家前头的吴氏说你们家阿水要招赘?你可得注意了啊,要没这回事,被她这么一传,阿水将来还怎么嫁人啊;要有这回事,叫她七嘴八舌胡说八道没有的都说有,那更糟糕!”
“真谢谢你提醒啊!”
“没什么,互相帮忙嘛。”
秦氏真是被气着了,若耽误了孙儿的大事,那她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让吴氏好过。
长家,秦氏刚进门,长流水就来扶她,“您还虚着呢,有什么事情留着等我回来。”
“我去林家道歉了。”
“叫我去不就行——”长流水突然反应过来,对着秦氏,嘴巴微张却说不出话。
秦氏面无表情地说:“今日我给林家送菜,看到他家厨房外头有个篮子挺眼熟,篮子里装着冬瓜莲藕——都是你喜欢吃的,另外林当家的不知道你没说实话,稍微试探就能听出真相。那天你是偷了林家的猎物吧,你告诉我时,眼珠子却紧张得多转了几下。”
“爸爸……”长流水羞愧难当。
“唉,这该怪我生什么病,花光积蓄,叫你不得不动起歪心思。但是——”
长流水看看秦氏,自觉跪下来。
“但是你不该隐瞒我,幸而只是隐瞒而非直接撒谎,否则你就跪祖宗牌位去。”秦氏不禁长叹,“长家祖训‘不妄言’,跪着把这三个字写在地上,这次罚轻点,写上一刻时,但是这几日老老实实呆着家里,有事出去得我同意。”
长流水只能一一答应。
长家在施行家法,林家气氛和谐,林大叔倚老卖老各种逗弄白鑫,逼得白鑫恨不能把饭菜全部带回去叫他没得吃。
而白家,等郑氏几人回来后,便要做芭乐糕。土豆米炒熟用石碾碾碎加入糖做馅料;地瓜蒸熟压成泥,加一点糯米粉和成面,捏出一小圆团包上做好的馅料,然后用手掌稍微压扁,再拿芭乐叶子盖住,放入蒸笼蒸。村里老一辈的长者都会做,每到八月节都要吃这个。
白鑫先与郑氏到家,把带回的好料给了宝丽等人。之后便有幸见识到芭乐糕是怎么做的,宝书扒住他脑袋跟他咬耳朵:“糕糕好吃!”
但,宝书显然还不到能很好控制住声响的年纪,一家人全听到了,很久没回家的宝贵哼了句:“爱吃鬼!”宝书瞪大眼睛表示他非常生气。
村里大部分人都穷,穷人家的孩子就格外期待逢年过节,只因每到节日,皆要做些特色的吃食祭拜祖先神明。今年白家有意外的大收获,故此,今年的芭乐糕做得多、糯米粉和糖放得多,蒸熟后每人都能提前吃一个而不用担心不够晚上拜月时做祭品。白鑫咬了一口就喜欢上了,唯一缺点是里面包的土豆米碾得不够碎,容易塞牙缝。
不过到了晚上的团圆饭,白鑫即没多少胃口了,一看宝丽几个的表情便知道是同自己一样的心情,宝花撅着嘴但不敢作声。只听喝粥的声音不断响起以便于压住口水。今日这粥还真的是粥,往日只有地瓜干条煮汤,今日在汤里面放了白米,味道可真香。
两张饭桌正中间均摆了一盘海鲜。一听是海鲜,白鑫还想着郑氏今日挺大方啊。等菜端上来,只觉得瞧一眼就整个人都像泡入盐水中咸死了,口水不断分泌,一点夹菜的念想也没有。这道菜叫咸泥螺,关键正是咸,越咸越好,放很多盐,所以能保存一段时间。穷人家吃不起荤腥,便买一些咸泥螺,能吃很久。
由此,从海边的渔村传来这样一个故事:一位阿姆家里实在穷,买了半斤咸泥螺回来拿绳子吊在饭桌上方,阿姆对两个孩子说:“看一眼吃一口饭,知道?”结果大儿多看了一眼,小儿立马向阿姆告状:“阿姆,阿兄多看了一眼!”阿姆劝小儿说:“没事,咸死他。”
后来知道这个故事的白鑫不得不服气了。
饭后的拜月不繁杂,搬一张饭桌摆到院子里,上面摆一个小小的香炉、炉中插上三根香,以及一碗芭乐糕、一碗地瓜粥、一碗土豆米;白家老少排得整整齐齐,拜三拜,便完事了。
完全出乎白鑫的预料嘛,竟然准备睡觉去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