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申时行使诈?再如上次那般,背后再摆我们一道。”
张四维捏须道:“这倒是不可能,他这几日向天子荐了王锡爵,于慎行,沈一贯,他们都是昔日最反对张江陵的人。申吴县在用此举来向天子表明,自己非张江陵旧党。”
听张四维这么说,众人都是大喜纷纷道:“申吴县蛇鼠两端,那是再好不过了。”
魏允贞谨慎地问道:“既是我们知道天子有意对付冯保,但是否痛下决心呢?冯保毕竟是陛下的大伴,昔日恩情还在,太后对冯保也是一贯信任有加。我们既要铲除权宦,就一定斩草除根,昔日何进就因妇人之仁,命丧十常侍之手。”
李植上前道:“魏兄所言极是,眼下天子与张江陵虽有小隙,但我们可以以‘权臣凌于人主’之事来作文章。昔日刘禅那等庸碌之主,对孔明尚有‘政由葛氏,祭则寡人’的怨怼之言,又何况陛下?”
“若陛下对张居正欲不满,那么于冯保即更恶。我们凭此先扳倒冯保,再回过头来扳倒张江陵,拔出萝卜带出泥。”
李植这么说后,众人都是称是,赞李植足智多谋。
张四维却皱眉道:“不可,本辅乃张江陵荐之入阁,怎么说也是于我有恩。你们扳倒冯保即可,下面不可牵连到张江陵。”
李植讶道:“恩师,就算我们不出手,但天下也积苦张江陵已久。冯保一倒后,必群议滔滔。恩师何不借清算张江陵为自己执政之资,以收天下人望。”
“当初恩师定计弹劾潘晟之时,权大事决大议,雷击斧断,何等英明,为何今日却生不忍之心?”
张四维冷笑道:“什么天下人望?我不是徐华亭,张江陵也不是严分宜。本辅只要扳倒冯保即可,至于那些反对张江陵新政之人,由他们自己去弄。为人做事都要留之一线,尔等不要把本辅的路给走绝了。”
江东之道:“恩师,你为首揆时曾言,凡事相订确求当如前时,则伊周事业可冀,安有后来纷纷者。江陵之新政就是倒行逆施,若不清算张江陵,如何能废除新政?”
张四维厉色道:“本辅反对张江陵之政见,只因江陵严苛治下,吾务以宽大从事。这些年两京十三省清丈出的田亩,朝廷自有救济灾伤,补给军民之用,那些勋戚巨室想借清算张江陵拿回田地,告诉他们只要本辅在位一日,那就是白日做梦。”
会揖散去后。
李植与江东之二人一并回御史台。
李植与江东之私交甚睦,故而无话不谈。
对于张四维不许清算张居正之事。
李植不满地道:“恩师,是否老糊涂了,恩师既要扳倒冯保,就必须连着张居正一并清算,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
江东之亦道:“是啊,虎即已出于柙,又怎能再关回柙中呢?”
李植笑着道:“我猜恩师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我看他也只是竖个牌坊而已,毕竟不想当个忘恩负义的名声。但将来箭在弦上,恩师也是不得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