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卿取出一封信,缓缓走上前去。
一身白衣的慕容昕神色优雅的注视着眼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他的心里有一瞬的空白,又像是一瞬间的痉挛,那一瞬间,他的大脑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和警觉。
仿佛在灵魂某处,有淡淡的诗意乐声响起。
宁卿也在看他,这个地位尊贵的男人,有一张俊美而冷情的脸,好像随时在笑的眼睛,薄薄的双唇,带着贵气天成压迫的威严。
这个男人,上一世她曾经费尽心思,可是最后始终没能见到面,更别说得到其青眼了。
为了他,她额外承受了太多屈辱,说到底,还是因为上一世自己太过愚蠢,竟然想着靠着自己一张脸皮就可以掳获人心、可以翻身,可以救自己出水火。
如果美貌真的那样有用的话,那妓寨也不会有那么多难遇良配的花魁美娘,深宅大院就不会有那么多被秘密处理的美婢了。
容色这东西,有多美丽,就有多危险。
她的目光随着回忆渐渐变得冰冷内敛,而那沉默的目光,看似随意的离开了慕容昕的脸上,却依然在这个地位尊贵的男人修长白皙的手上一寸一寸的滑过,简直有若实质,将面前这个看似淡然的男人“勾~引”的几乎有些无法自持。
霜风轻轻一咳,慕容昕目光微微闪烁,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美好的笑容。
就仿佛是尽职的上官见到自己一直浴血归来的下属那种喜悦的欣慰笑容,可是这笑意在上扬的眉梢嘴角,都淡淡暴露了主人此刻激荡而压抑的其他情绪。
他用一种低沉的近乎叹息的声音说道:“宁卿,一路辛苦,真是……辛苦。”真是……荣幸之至。
此刻,夜已经很深了。
宁静的火炭灼烧声中,慕容昕听见了一串奇怪的咕咕声,这声音贯穿了宁卿简单汇报军情的过程。
他终于扬起手,打断宁卿的话语:“宁姑娘可曾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宁卿脸上有一丝尴尬,还是剑雨了解,立刻上前道:“想是宁姑娘长路本袭,还没有用膳。”
慕容昕眉心一蹙,立刻道:“传军厨,立刻备置酒宴,为宁姑娘接风洗尘。”
宁卿得体谢过,淡淡笑道:“谢王爷关心,实在不必兴师动众,只要有两个馒头足矣。”
慕容昕不喜欢她这明显疏离的态度,执意道:“宁姑娘千里奔袭,餐风饮露,以命相博回到本营,怎么能就几个馒头了事?本王要亲自为宁姑娘设宴。”
他深邃的眼睛看着宁卿灰尘仆仆的脸:“宁姑娘,可需要香汤沐浴?”
宁卿这回没有拒绝,她来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说清楚的,这样的腌臜程度已经超过她十多年的人生想象,虽然勉强还可以忍受,但是洗干净总是更要精神些。
况且,现在有求于他,宁卿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违逆这个天生的贵胄。
酒宴虽然准备时间很短,但是菜色和味道都不差。
宁卿看到酒宴的瞬间,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一声,嘴里开始有清水涌动,一天多都没有任何进食,只生吃了一点野菜,早已经饥肠辘辘。
而座位的对面那人,看到的显然却是美食前面的女子,她依旧一身男装,他的衣服宁卿穿上显然大了很多,她的袖口挽起来,然后捆上,满满的不羁味道。
洗尽疲惫的脸上明亮的双目如同星子。优美细腻的白皙脖颈,让他想到御花园那只有冬天才会飞来的天鹅。
当日在冰狩上一幕翻转眼前。
而他手里的弓箭已然变成了美酒夜光杯。
他斟满一杯酒,双手举杯,姿态气质都无可挑剔,俊美的容颜仿佛天生的劝酒词:“宁卿姑娘,本王敬你一杯。”
宁卿端起酒杯:“谢三王爷。”
烈酒入喉,喉咙和饥饿的肠胃都开始灼烧,她忍住咳嗽的冲动,翻转酒杯,淡淡笑了一笑,让对面的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宁姑娘是奉着吴参军的命令前来,可是方才给本王的信里面却只有一句:但随卿言。却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王爷请用膳——不如小女就从安北城围困开始?”她的声音空灵优美,就像水珠拨动玉盘。
慕容昕立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