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昕用午膳,剑雨布错了两次菜,他有点奇怪:“剑雨,有事?”
剑雨结巴了一下:“没,没有啊。”
“一说谎就结巴。说吧,什么事?”
剑雨额角有汗急忙夹了一筷子菜:“王爷,这笋干是上回娘娘专程送来的,这是最后一把了,王爷您尝尝,尝尝。”
“剑雨。”慕容昕看着剑雨拙劣的转着话题,有几分好笑,“越发胆大,还要本王三催四请不成?”
“王爷恕罪。”剑雨心中有鬼,一下跪在地上,“是属下自作主张,实在是——那阿恒形迹可疑,属下,属下怀疑她是四王爷甚至是北狄的细作……”
“所以……”慕容昕的声音生了冷意。
“王爷恕罪。今日趁着霜风和她一起出去的机会,我们本想找机会好好‘问问’她。如果不是,我等自当负荆请罪,任凭发落。如果是……”
“嗯?”
“如果是,”剑雨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细如蚊呐,他跟随慕容昕多年,自然了解他的脾性,心知此番谮越了,但是心底仍然是隐隐觉得自己正确,而有几分正义凛然的坚持,咬牙道,“如果是,那就便宜行事。”
“混账。”慕容昕顺手将筷子搁在桌上,暗纹衣摆颤动,他站了起来,惯常含笑的眼角一片冰凉,一脚踢开跪在面前的剑雨,“是谁给你们这样大的胆子?本王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们来管?如果宁阿恒有事,本王要你们的项上人头。”
他一甩衣袖,直向外走,掀开帐帘:“来人,备马。”
剑雨傻坐在地上,他们跟随慕容昕十数年,熟悉他,听从他,全身全心的维护他,在某种亲密上已经超过一般的下属,但是刚刚那一脚,清醒的踢醒了他,即使是举重若轻的心腹,他们也只是慕容昕手下的一柄刀剑而已。
而现在,这柄刀剑竟然违背了主人的意志,妄想去动他的“心尖肉”,即使那可能是一块“腐肉”,但如慕容昕所说,那不是他们能管的事。
他迅速爬起来,冲出营帐,慕容昕已经点了数百精兵,文仲机灵的牵着他的马,剑雨翻身上去,紧追上去。
希望,还来得及。
沿着朔望的标示,他们很快找到了逢集的小村,此刻已经临近中午,大多人已经离开,只有些货物没卖完和年纪老迈的还在慢悠悠的收拾东西。
他们接连询问几人,要不就是吓得哆嗦,根本说不出话,要不就是面有惧色,摇头不知。直到经过一个老大娘那里,大娘不紧不慢的继续收着自己的粗布,慕容昕马蹄将过,忽地勒住马缰,跳下马来,得体一礼:“大娘可曾看见过几个陌生人?知道他们往何处去?”
大娘摇头:“小郎君问的人,老身实没见过。”
她神色闪烁,却似另有隐情,慕容昕翻身上马,望着四众,掏出一个令牌:“标下乃是镇北军下褚勐偏将,追击逃匪至此,大烮军令在此,诸位若有线索,须得速速告知。”
那大娘愣了一下:“将军真是大烮军官?”
慕容昕举起令牌:“天子亲授,如假包换。”
那大娘嘴唇哆嗦了一下,忽地跪倒在地:“求将军做主啊。”
原来这个小村子名叫回鹰沟,原本安定平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北方流窜来了一群牧民,他们擅长训鹰,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在村子旁的悬崖陡壁旁捉捉鹰,经过数日熬鹰,驯服之后用来贩卖,后来鹰的数量少了之后,他们也不曾离开,反而盘踞在村旁,名义上是保护村庄安危,实际做的却是欺男霸女杀人越货的勾当,常常在村中收取点灯费和巡防钱。
戈壁广袤,从这里可以通往遥远的北狄,回鹰沟村几乎是这条路线唯一的据点,总陆续有来往行商,倘若价钱给的好,他们偶尔也做做贩鹰的买卖,但是价钱倘若给的太少或者太多,他们就会转而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大娘的一个女儿就是被这群人抢了,现在还在他们的据点里做压寨夫人。
慕容昕听完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又仔细问问这群人年纪,用的武器制式,去的方向,然后再由斥候打前阵行兵。
这群熬鹰游民总的不过二十,今天来的只有五六个,以霜风他们的身手,慕容昕完全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另外一回事。宁卿的安危关乎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而是自己已经投下的数万军队,这场豪赌,容不得半分闪失。一思及此,他猛地甩了一鞭。
剑雨偷眼看了面无表情的慕容昕一眼,紧抿双唇打马紧随在后。
他隐隐有种预感,他们好像闯了一个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