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白鱼死在自己面前,夏眠觉得害怕,又有些困惑。
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还不怎么喜欢他……
怎么就为了他死了呢?
夏眠一字一句地问自己。
怎么就死了呢?
……怎么就都死了呢?
在那一刻,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纷至沓来,近乎霸道地挤占了他所有的思绪,怀念、倦怠、悲伤、无力、愤怒,各种情绪在他的胸口翻腾,渐渐汇聚成一股暴戾的气息,眼前有人伸手来抓他,夏眠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那人,瞳孔在一瞬间尽成赤色。
那眼中是无边无际的森寒冷厉,头一个伸手的人被那恐怖的眼神钉在了原地,下一秒,他的手从他身上毫无征兆地分离了开来,血如花一般妖冶盛放,那人喉咙咯咯作响,一下便跪了下来,抱着他光秃秃的手臂,想要大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的模样看上去其实十分可笑,然而在场每一个人都不可能笑得出来。
血肉横飞的场景他们见得太多,但眼前的少年太过可怕,他不像是人,倒像是个从地狱中攀爬而来浑身戾气的修罗。他们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那种寒意是从心底一层一层泛上来的,几乎要将他们生生冻住。
夏眠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个非常温暖的人,然而此时,他身上的暖意倏忽褪尽,这种变化如此明显,他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将白鱼轻轻放在地上,夏眠慢慢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容。
“你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他发问,挥手,一个头颅应声而落。
“你们为什么要逼我呢?”他轻笑,对面一个人的身体被拦腰截断,内脏喷洒了一地。
踩上湿滑的血泊,夏眠环视众人,狂风平地而起,长发飞舞,衣袂翻转。风眼之中,微笑着的少年开口,轻声说道:“天下人负我,那天下人便都去死吧。”
当封渊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听不到哀嚎。所有人都已经死去,留下的便只有这么一副地狱般的场景。遍地都是零碎的尸块,干涸的血液将地面染成暗红,长河从天边而来,往天际而去,其上同样漂浮着一层血色,像是亡者居处的黄泉之水。
唯有披散着长发的青年安静地立在芦苇荡前,大张着一双猩红的眼睛,仰首看着天空中回旋飘舞的芦花,神情落寞,侧脸静谧而美好。
夏眠现在已是成人的身量,可封渊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他。极致的对比让这情景愈发诡异,夏眠像是一朵开在血池之中的莲花,吸收万千戾气而生,越是美丽,便越是骇人。
“阿眠?”封渊目光沉沉,试探着唤道。
夏眠侧过头来,冲着封渊露出了一个微笑。熙熙攘攘的白色花絮像雪霰一般,模糊了他的容颜,然而那个笑容却清晰可见。
“怎么还有一个活人?”他自言自语地问道,然后饶有兴致地抬起手,周围的风慢慢凝成实质,空气中传来金铁相交的清脆声响。
不知为何,夏眠竟能无视此地的规则,强行发动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