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此刻只有这人可以救她!
黑衣人只看向国舅,他立即决然摇头。
黑衣人没有动。
安雨润一眼瞥过已知没有希望,这女人素来心狠,半空中霍然团身。
她腿骨已经被百里幽的铁腿踹裂,身子这一团,顿时痛得她几乎晕过去,安雨润狠狠一咬下唇,死命忍住。
砰一声她后背撞上马车,随即被马车冲力一弹,滚到马车车轮下,刹那间安雨润团身一滚,挤入两道车轮之间的缝隙。
马车还在向前冲,已经到了正堂门口,正堂正门是一排隔扇木门,都打开着,如果不硬生生撞碎,马车是很难冲进来的,此时已经是最后一段距离,马的冲力已经快要泄尽,速度慢了下来,那车顶的黑衣人忽然蛇一样游下来,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首扎入马**。
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冲出了最后一步。
“哗啦啦”一片乱响,大块木头被撞得四散迸射,吱吱嘎嘎的碎裂声里,马车悍然冲进正堂!
马车直奔百里幽后心去,马鼻子的热气已经已经喷到她的后心!
“墨然!”百里幽仰头大叫。
人影连闪,一条黑影踩着马管家脑袋过去,跳上了马头。
一条人影扑向那个黑衣人。
还有一条人影,燕子一般掠过来,珍珠色衣袍一闪,人已经到了百里幽上方,一手抓住太史阑,一手抓住马管家,顺手还抓了一盒印泥。
墨然从梁上倒挂下来,一手搂着百里幽,顺手把右手提着的马管家往车顶上一放,百里幽一直紧紧抓着供词,顺势往车顶上一铺,啪一声把印泥掷了下来,喝道:“画押!”
马管家瞬间逃生,天上地下,云里雾里,眼睛还在画圈圈,蓦然听见这一声,下意识手指在印泥里一蘸,按在了供词上。
“很好。”墨然一笑,一把抓起他,往后堂一扔,自有人接住。
这主仆三人几个动作行云流水,配合无间,也就是一霎功夫的事,底下国舅还没反应过来,刚扒着马车车窗站起身想要看个究竟,又连声呼喝,“来人!”
百里幽抓起供词,墨然手一垂,将她往下放了放,随即抱着她,从国舅马车车窗前一荡而过,荡过车窗时,百里幽唰地把供词一展。
鲜红的画押,在国舅眼前嚣张地掠过……
“狂徒——”他一声大叫,却不敢追出车窗,反而头一缩缩了回去,随即砰砰几声,他把窗子给关上了。
门窗一关,好歹百里幽那个女疯子再杀不了他!
果然,下一瞬,百里幽由墨然抱着,唰一下又荡了回来,这回手中已经多了一枚首,刚才她要拿起供词,没空去拿首,等她拿出了首,国舅已经聪明地做了缩头乌龟。
一大队康王护卫此时才冲进来,纷纷合力将马车拉了出去,国舅在马车里一声不吭,护卫们也一声不吭,就好像刚才那般狂猛的冲势根本不存在,也好像也没看见此刻被撞得支离破碎的正堂。
百里幽也不阻拦,拿到供词就是她赢了,之后她襄阳府的修缮银子,少不得要康王出。
当然要狠狠地宰。
她是被墨然抱着倒挂的,此时脚尖蹬蹬他,示意可以放下她了。
墨然就好像没感觉,直到她蹬出第二遍,墨然双臂一张,她大头朝下**。
百里幽也没尖叫,闭起眼睛。
下一瞬她还是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
她鄙视地撇撇嘴角——这家伙气还没消呢?还在怪她为萧静之误会他呢?有种把她扔下来不接呀。
此时外头一片喧闹,三公提着袍子,怒火冲天地奔了出来,外头司空靖也冲了进来,黄衣卫的探子扶起了安雨润,安雨润狰狞着脸死死盯着国舅的马车,历然刚从后院出来,愕然瞧着前头,不明白襄阳府正堂怎么忽然就满目疮痍。
乱,一片的乱。
然而有样定心的东西在她怀里。
百里幽站在一地废墟上,慢慢伸手入怀,摸了摸那张冒生死之险得来的供词。
她终究是办到了。
身后有熟悉的气息,这个别扭的家伙,从云台山回来一直怪怪的,似乎在生她的气,但无论怎么生气,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总在他身后。
所以她敢停留于危险之中,是因为知道他就在不远处,只要她一声呼喊,他会来。
她忽觉温暖,反手捏了捏他的手掌。
他似乎要躲,但没有躲,顿了一顿之后,也捏了捏她的手指。
指尖对上指尖,心和心最近的距离。
她翘起唇角,亮起一抹比日光还惊艳的笑容。
风波跌宕的一场审案,属于襄阳城权限范围的最后一除堂,终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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