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数代织锦。绵延百年。”赵修缘缓缓站了起来,“百年来,赵家织出了无数的美锦。积攒下一座牌坊,数块锦王匾额。三道堰赵家,在益州府鼎鼎有名。不过是有名罢了。哪怕去年夺回了锦王,被人们称为锦王的,还是益州城杨家巷的锦王杨家!赵家再织一百年,能做什么呢?顶多被人称为三道堰锦王赵家罢了。赵家仍然是商户!不入流的商贾人家!”
赵家二老爷大怒道:“难不成让赵家子弟弃了家传的锦业去读书科考吗?二郎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我很清醒!”赵修缘的双颊因激动染上了一层红晕,他大声说道“为了确保锦王,我被迫和牛家订亲,娶回来一个丑妇!为什么要我娶牛五娘?祖父你说,杨家有人在朝为官,赵家想夺锦王,一定要找个得势的亲家。朝廷会给赵家封任官职吗?不会。因为赵家只是大唐万千商贾人家中的一个罢了。可是南诏白王殿下承诺。只要赵家南迁,就封赵家家主为南诏织造局大使。统管南诏锦业。赵家锦能继续织,赵家再不是低贱的商户!我为什么不答应?!”
满堂皆惊。
“那是南诏人的官!我们是大唐子民!赵二郎,你只是继任家主,还不是家主哩,你凭什么替赵家做决定?!我绝不离乡背井,迁去南边荒蛮之地。我死也要死在这里!”赵家二老爷高声叫道。
唰地一道光闪过,剑气激得堂上的烛光飘荡起来。赵二老爷张大了嘴,捂着脖子,一只手伸向了赵老太爷。他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想叫一声父亲,又仿佛想继续叫骂。一股血箭从脖颈处喷出,赵二老爷卟咚栽倒在案几上。
“想死在这里,本军将成全你。”蚩狂淡淡说道。
“老二啊!”赵老太爷猛地推开扶着自己的大爷赵禀松,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爹!”
“二老爷!”
堂上众人突然惊醒,一时间哭声叫喊声响成一片。
鲜红的血从案几上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一点点洇进去,仿佛是地毯上新织就的花。
赵修缘缓缓伸手,抹去溅到脸上的血。兴奋和激动被赵二老爷喷溅的鲜血浇得冷了。他错了吗?再努力不过就是个锦王赵家罢了。去了南诏,以赵家的技艺,赵家的经验,能管理南诏的锦业,被所有锦户仰望。晟丰泽说,只要他能做好,将来娶个郡主回家都不成问题。
他只要季英英。他只要能摆脱牛五娘那个丑妇!
“你杀了我爹,我和你拼了!”赵大郎举起了狭长的案几朝蚩狂砸去。
旁边一名偏将朝着他的后腿弯就是一脚。赵大郎扑倒地地上。没等他爬起来,镶着马刺的牛皮靴子踩在了他背上。
蚩狂低下头,用剑背拍了拍他的脸:“赵家大郎?听说织锦技艺与赵二郎不相上下。本军将舍不得杀你。来人,绑走!”
进来两个士兵将赵大郎绑起来架了出去。
“我看赵家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绑人带走!”蚩狂大声下令。
“将军息怒!”赵修缘蓦然惊醒,上前作揖道,“将军,我保证赵家的好匠工悉数南迁,请将军给两天时间收拾……”
蚩狂已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