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深深哀叹着,如果注意到江面上不时飘过的包裹的儿童尸体,或者不明身份的成年女人尸体,更令人脊背生寒,义愤填膺。
“性情中人啊。”沈醉低声评论了一句,碰碰赵羽的胳膊,熟视无睹地朝前走去。
街道上行人很少,很萧条,街道的角落里不时有缺胳膊少腿的乞丐跪着乞求,或者端着破碗仰望期待,一些房舍里,还有打骂声,女人的哭声,一些商店悬挂着布帘子,有的伙计在外面迎接顾客,冷得满脸通红,直跺脚。
这既是民国的一角,号称繁华的内地重镇口岸,要是现代网络上的公知们来亲眼看看,一定会惊掉他们圆滑厚黑的下巴。
不时遇见横卧的尸体,衣着破烂,甚至在一条巷道前,发现电线杆上捆绑着三个十四五岁的儿童,已经冻僵,电线杆上张贴着日军的通告。原来这些儿童是经过日军岗哨的时候失礼被拘禁惩处的。
一个儿童仰天45度,眼睛全白凝固,身上有好多道血疤,蓬乱的头发被打湿冰冻以后,刺猬一样直立。
另一个男童被无数道绳索捆绑着,身上有好几个伤口,血色发黑,皮肉翻卷,是刺刀不规则捅杀的。
当然,也不全是这么萧条,他们辗转到了车站附近的时候,正好赶上旅客下车,人潮蜂拥,男女老少皆有,伪警察提着棍棒往来巡视,一些日军士兵驻足观看,好像在保护。
此时,人群散落着,两个比较漂亮的女人附和在几个男青年中间,好像学生的模样,低声地议论着,走着。
两个日本兵无聊地游走着,牵着一人警犬,吐着长长的舌头,非常吓人,让身边的冷眉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沈醉。
可能是两个年轻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太过惹眼了吧?日本士兵注意到了,随即悄然意林,然后对着一个伪警察招手,那个警察跑过去以后,侧身鞠躬倾听,随即迟疑,然后哈衣地鞠躬,吹响了口哨。
十几个黑衣伪警察闻讯赶来,聚集在日军身边,日军指手画脚一番,带着警犬和警察一起冲过去,“站住,站住。”
那些学生摸样的人被包围了,伪警的时棍棒和手枪,日军的枪刺,警犬,把那些年轻人吓得瑟瑟发抖,不停鞠躬,用日语辩解。
日军骄横地仰着脸儿,目光不时扫描下那两个姑娘,摆摆手。
伪警一拥而上,将所有男青年制服,背手捆绑起来,俩女人也被抓了。
年轻人们大声地呼喊,哭诉,哀求。
“不行,他们是重庆来的抗日分子,抓起来!”日军语言生硬蛮横地说。
很快,极力挣扎的一个姑娘被脸上猛烈地扇着耳光,太阳穴重拳打昏了,一个愤怒的年轻男子也被日军用刺刀连捅好几下,双腿和胸膛都冒出了鲜血,小腿上由挨了几棍,跪倒在地。
日军指挥伪警在车站将这些人殴打了一顿,然后用绳子串起来押走了,一个伪警还用大喇叭对着车站反复宣讲:“诸位旅客,诸位良民,刚才,皇军慧眼识珠,一眼就发现了重庆来的抵抗分子,目前,已经抓到宪兵司令部审讯去了,皇军说,希望每一个良民,都能忠诚忠贞,真心实意地拥护大日本帝国皇军,爱戴天皇陛下……”
“他们是重庆来的吗?”赵羽走远了才问。
沈醉叹息一声,目光凄惶:“肯定不是。”
赵羽奇怪:“为什么不是?不是军统的,难道不可能是中统的?”
他们已经进入一条小胡同,出口前面就是怀商商帮的会馆,他们利用洛阳第一战区司令部提供的身份,自然要进一步利用,这个就是汉口驻地了。
“什么都不是,肯定是鬼子犯贱,抓女人当慰安妇。”冷眉忍不住说。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看得出来,相当愤怒。
赵羽的手指捏得嘎巴吧作响,“日本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指鹿为马,杀人越货,强抢良家女子,这些人也能够忍受?”
他被激怒了,彻底激怒,看到那些为虎作伥的伪警察的丑恶猪狗嘴脸,他恨不得现在就返回去,将那些家伙全部掐死。
进入怀商会馆,有人接应,迅速入住,等洽谈好了一切以后,沈醉又领着赵羽出来:“走,大街上逛逛。”
招引两黄包车,两人拥挤在一起开始了在大街上的漫游,冰天雪地中,黄包车夫穿着破鞋,满头大汗地奔跑,将雪泥踩得飞溅。
在怜悯中,赵羽迅速记忆着主要经历的大街和街道两侧的主要建筑,标志性的特点。同时,沈醉低声简洁地讲述。
汉口城江汉关,沿江大道,珞珈山武汉大学校园,宝通禅寺,长春观,黄鹤楼,法国租借立兴大楼,长春街日本原租界,中山公园……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