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要等到何时?届时我家王爷……”
倘使如此,那将是自己几生也还不完的债,当下没有人比他更不希望那等情形的发生。律鄍反诘:“不然待敌军杀来,你又要如何救他?”
尤将军稍作沉思,喝道:“所有人暂且撤退,避开六国联军的正面攻击,而后袭其后方!”而后向这方拱手,“请东则王在远处故布疑阵致六国联军生疑,引其撤退。”
果然是遂岸手下,这个计划既可脱身,又能退敌,一举两得,不可谓不周全。律鄍颔首:“就依此计。”
但,无论他们如何的通力配合,如何的救人心切,也无法改变已然发生的事实。
三个时辰后,历经一番运作,谷口的石墙搬移殆尽之后,放眼谷内,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身赫然入眼,其情其景,真真令人绝望。
南域诸将呆若木鸡。
“王爷——”南连王一干侍卫放声嘶喊,在那些尸体间奔走翻看。
律鄍下马,看着地上尸体,满面沉凝。
北疆兵士着青色兵装,南域兵士着蓝色兵装,两方兵士不难区分,难以区分得是他们本来的面目。他回身吩咐:“这些人都是为我大氏而亡,他们的尸骨不应流落在此,若是能辨认出来的即送回故乡,若是无法辨认,也应入土为安。”
诸将应声。
“南连王着银色盔甲,若是你们发现有所发现……”
“那边!”有一名侍卫指向前方,“那边似乎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律鄍心弦一紧,飞身跃去。
所幸只是一名外甲卸落现出中衣颜色的兵士,更幸运得这名兵士低微呻 吟,一息尚存,当下命人将之抬出谷外,送医施救。
“王爷,王爷——”南连王府侍卫及南域兵将四下翻找,声色皆厉。
律鄍伫身思索,忽而扬声道:“去两壁的洞内查看一下,南连王身法极快,极有可能在发现上方投石的刹那躲进洞内!”
所有人响应一声,各自入洞紧急搜索。
律鄍也走进自己曾避身的山洞。
一个时辰后,皆无所获。
“王爷,六国联军识破伪装,突破了屏障,向这边杀过来了!”有哨卫来禀。
律鄍挥臂:“按照事前计划,所有人暂且撤退!”
为不使己方被敌军围堵谷内,事前在山谷前布下几道陷阱,一旦有敌来袭,趁其为陷阱所苦之际逃离山谷。
距离山谷五十里外,律鄍身置高处远眺山谷情形稍久,对卫随道:“你持着本王令箭,回营调兵马五万前来应援。”
卫随心知形势严峻非常,当即纵马而去。
“尤将军,本王目测你当下所挥大概有三万兵马,可是此行的全部?”
后者摇头:“耶将军率两万兵马将伤兵送往事前选下的安全地域。”
“请召集耶将军前来汇合,五万人马的到来至少需要五日时间,在此期间请贵军稍事休养,五日后十万兵马全力反击,彻底将原木山谷夺回!”
尤将军心知当下别无他法,点头称是。
五日之后。
南域、北疆两方十万人马兵合一处,抱持着营救南连王的信念发起反击,历经两日两夜的混乱,终使六国联军退兵百里。
硝烟未退,战火未熄,大军即进入原木山谷展开搜索,翻遍每一处山洞,每一寸土地,每一具模糊的尸身,从日夜西斜搜暮色四合再至东方泛白,俱无退意。
“王爷,您看这里!”
“将军,这边这边!”
几乎是在同时,南域、北疆两名擅长搜索的探卫惊声呼叫。
律鄍与耶、尤二人飞身赶到。
一方大石之侧,一具侧卧的血色尸身,银甲裹身半开半卸,银盔碎裂面目不清,惟一清晰得是——
其掌边的那柄银戟。
有侍卫语不成声:“王、王……”
“这才不是王爷!”有侍卫嘶声道,“王爷武功盖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绝对不是!”
“对!”有侍卫面目扭曲,“绝对不是王爷,王爷绝对不会死!”
临行前,受统领遂洪一再嘱托务必保护王爷周全,他们也向统领信誓旦旦定然不负使命,如何接受王爷成为如此模样?
律鄍默然良久,沉声道:“看其身上有无南连王的信物……”
“不,不必看,本将军知道这绝不是王爷,绝对不是!”耶将军厉声咆吼。
最为冷静的尤将军目测着那具尸身的身量与肤色,沉重闭眸:“耶将军,看一下罢。”
东方升起的那轮日阳,如血染就,鲜红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