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欢脸色一变:“这个贱人自己是个卑劣货色,还整日以为自己如何聪明如何不同,不过就是一个被人打得没有地方藏身的落水狗咬了救它上岸的恩人而已!”
如此轻易就被人牵着了鼻子,你不愚蠢,还有谁当得起这二字?察璎珞讥笑:“这位大夫,你突然冒出来,是想……”她的目光,忽然被对方举在手中的物什吸引过去,面色遽然僵硬。
灵枢笑意吟吟:“察家姑娘怎么不说话了?”
此时,诺欢也看清了她五指所托之物的真面目:“你拿着的可是金丝马甲?”
灵枢好整以暇:“公主若说是,它就是。”
诺欢伸臂:“快给本公主!”
“为什么?”
诺欢眉眼迫切,声音焦灼:“本公主要用它唤回连郎的神智,你交给本公主,对你们来说只有好处。”
灵枢忒是意外:“公主也懂得那些蒙蔽别人神智与本性的套路?”
“本公主已经得到了高人指点,再有这样东西,一定能破解开察氏贱人的把戏。”诺欢自信满满。
灵枢稍加掂度,道:“既然如此,本大夫举着它,公主尽可开始,需要什么样的配合,本大夫统统照做就是。”
诺欢虽然并不满意,但是,好不易等着这样宝物的出现,无论如何也不能错失机会,遂点头:“你举着它,站在阳光下方。然后,本公主会对连郎说话,你务必将它的光线打在连郎脸……”
“哈哈哈……”突如其来的笑声里,满载嘲讽与不屑,发出者正是心情大好的察家小姐,“本小姐很明确的告诉公主你一声,那个金丝马甲被我亲手丢进了炼金坊的熔炉里,看着它化成一杯金水,打成一支金钗。这个庸医随便拿出一样相似的物什,你就当真以为它是真物?公主真是天真可爱呢,哈哈哈……”
诺欢胸口急怒充斥,脸皮难堪窒红,虽然极想破口大骂,咽喉处却似堵塞住一般,一个字也未出。
“察家姑娘也不必笑得这么开怀。”灵枢轻裘缓带顾盼自得,“此金丝马甲确非彼金丝马甲,可是,它们同质同地,同根同源,同出一处,经同一手缝制,成同一款样式,除了制作者,谁说得出它们的不同?不然,你请你那个连郎到近前看上一眼,这是不是他那件想念已久的宝物?”
察璎珞双眸明明灭灭闪烁不定,忽然间拉起身边男子:“连郎,我们走!”
“拦住她!”诺欢急斥。
几名侍卫飞身紧阻门前。
诺欢高喊:“那大夫,你快按照本公主的话去做,要将连郎的神智恢复正常要紧!”
察璎珞双眸幽寒,冷冷道:“可笑,就算你有本事破本小姐的促心法,威力强大的孟婆丸又岂是一件金丝马甲能破解得了的?”
“这个,本大夫可以帮上忙。”灵枢笑眸眯眯形如弯月,“只需要先将你的什么催心、促心还是控制之术给解开,本大夫立刻便将孟婆丸的解药奉上。不用佩服我,谁教本大夫是个妙手回春法力无边的大夫呢。”
察璎珞颜容间浮起青灰之色,蓦地又见豁出一切的决意:“连郎,我们走,凡有阻拦者,一概取其性命!”
遂岸两道浓眉锁起。
察璎珞目色一厉:“不得心生怀疑,不得违背繁繁的决定,不得对除我之外的人手下留情,你听明白了么?”
遂岸点头。
“拉起我的手,走。”
遂岸将她反握掌内,脚步如飞,直奔大门开启之处。
诺欢看得心臆煎熬如焚,厉声道:“原山,直接把这个无耻贱人的人头给本公主摘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遂岸身不由己即将大开杀戒,原山奉命出动直接取人首级,在眼看就要有一场血光崩现的交抵之际,四道黑影倏从墙外飞来,两个找上原山,两个找上其他侍卫,各自将对手引离大门。
察璎珞一喜:“救兵来了,连郎快跟我走,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遂岸皱眉:“去哪里?”
“一个只有繁繁和连郎的地方。”
“那……冉冉呢?”
“没有冉冉,在连郎的世界里,只有繁繁。”察璎珞抬手,指尖抚过男子俊美的脸颊,迎着那双澄澈无尘的眸光,笑得恰似一江花开两岸的春水,“从此之后,你只看得到我的脸,听得到我的声音,除了我,没有人配得上你,没有人值得你浪费心思。”
遂岸眉间夹杂着费解与挣扎,瞳底闪烁着茫然与失落,掀唇:“可是,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我们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察璎珞拉着男子迈出门槛,投身门外的自由世界,“除了我,你的心中不需要其他的影子!”
眼瞅着自己的心头爱被眼中刺领走,诺欢如疯如狂,倏尔转身:“外乡女人,你就这么看着那个贱人把南连王从南连王府给带走么?”
冉晴暖兀自浅呷清茶,置若罔闻。
“喂——”
青妍柳眉倒竖,语声霍霍:“我们王妃既不姓‘外’,也不叫‘喂’,公主想和王妃说话,就好好说话,不然,折腾这大半日,我们王妃早就乏了,要回寝楼安歇。”
此情此景之下,你还有心思安歇?诺欢心发怒吼,强自忍耐:“南连王妃,快命侍卫们将那个贱女人给捉拿回来,再晚一步,她一定会带着南连王远走高飞。”
冉晴暖掀睑,貌似气定神闲:“即使如此,那是我的丈夫,公主又何必如此焦急?”
“你这外……”忍,忍一时之气,换连郎的回归,“南连王妃难道在惧怕那个贱人么?”
她哑然失笑:“我怕她不怕,是我的器量;公主能不能据实而言,是公主的品德。”
诺欢紧锁双眉:“什么据实而言?”
“你与东则王的合作如何开始,如何进展,如何结束……明日,你随本王妃面见国君,在国君面前将那桩桩件件的事一五一十、全无遗漏地讲出来。”
诺欢一惊:“难道你要用南连王来要挟本公主?”
她浑未经意:“公主怎么想都好。”
“你要用自己的丈夫来要挟本公主?”
“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我……”诺欢很想甩身而去,看这个外乡女如何收场?可是,大门之外连郎早已不见踪影,这个女人却稳若泰纹丝不动,难道是巴不得连郎就此远去,她好自己针南连王府的一切霸占独有么?“好,只要你立刻派侍卫把连郎找回来,本公主愿意跟你到国君面前做证!”
她眼尾一挑:“做什么证?先请公主在本王妃面前简述一遍如何?”
诺欢深吸口气,道:“东则王怎么与本公主联手,怎么助本公主从战场上把南连王偷运回府,怎么帮着本公主隐瞒事实,本公主都会一一说个清楚,可以么?”
她摇首:“不够,不如着重说一下重柯城驿栈所发生的各档事情的原委如何?”
诺欢牙关紧咬:“那时,他为了摆脱那个不听话的侧妃,拜托本公主帮他掳走并送回熙禾城,后来不知他哪里听说了南连王伤时身上穿着一件金丝马甲,竟来向本公主索取那样东西。那时,本公主并不知道它有多重要,只因为他始终不答应本公主对你……用强,本公主就呛了他几句。过后,本公主派人攻打驿栈,一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而是想命他们趁机……”
“趁机如何?”
“把你的清白毁了。”左右这里是南连王府,自己此刻所说的,届时只要矢口不认,此间所有人等皆不足为证。作为曾主管刑狱的大成君的女儿,这一点还算心明如镜,“没想到东则王为了保护你,对本公主的人大开杀戒,本公主不想吃亏,准许他们对东则王用毒,使他着实躺了几日。”
至此,最后一点厘其不清的结绊应刃而解,所有一的切仿佛拨云见日,豁然开朗。冉晴暖悠长叹息。
“可以了罢?”诺欢疾声催促,“还不快派人把南连王追回来么?”
“不急。”
“不急?”
“他走不远。”
“什么意思?”
她一笑,意味深长:“因为本王妃怎么可能允许别的女人从我的家中带走我的丈夫?”
“你……”诺欢蓦地顿悟,“你一直在耍弄本公主?”
她沉吟:“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诺欢面色青红交错:“你这个和察璎珞那个贱人一样阴险的外乡女!本公主发誓,一定把你赶出南连王府,把你卖进兆飞飞之前的妥儿楼,让你陪酒接客……”
灵枢站其身后,抬起右足一脚踹出。
诺欢公主登时五体投地。
冉晴暖双眸俯视:“你与东则王的这场合作,令尊知不知情?”
“呸!”诺欢翻身跳起,“你这个无耻的外乡女,有本事你就让你的侍卫杀了本公主……”
“国君面前,不得喧哗。”一道沉稳女声徐徐扬起。
诺欢再啐一口:“哪里来的国……”国君?
大厅之东的厢房之门訇然大开,四名宫中禁卫先行步出,分列左右。其后,身着藏青便服的国君,在同着便服的素妃搀扶下缓缓步出,然而,更令她瞠目结舌的是——
国君右侧,赫然伴着的玄衣黑袍的东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