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岸似笑非笑:“先别管有谁相信,东成公且说有什么凭据质疑皇长子的见地。”
东成公拧眉嘲讽:“笑话,这需要什么凭据?有谁没有见过五岁的娃娃?赫连大人,你家公子五岁时是什么样子?翁将军,你家的公子五岁时又是什么模样?纵算各位不敢说,本公家有三子,他们五岁时候……”
“别拿你家中那些庸才蠢才和本皇子相比。”一道童声不紧不慢又扬之有声道。
东成公为之一愕,倏然望向那张童颜。
北疆诸臣尽是如此。
“哈哈哈……”律殊突然纵声大笑,而后连连点头,“好,看着你方才这句话的份上,朕准了你的请求,三方会谈就三方会谈,赫连大人,此事交给你来协办,与南连王尽快商定下时间与地点。”
赫连大人大喜:“微臣遵旨。”
“至于己儿,你当真不随朕回营么?”律殊问。
律己小脸端正万分:“儿臣想等三方会谈时。”
龙心大悦的国君欣然颔首:“那就等到那时,朕很期待那一天的来临。”话落,右臂一挥,“退兵。”
军令如山,北疆大军卷着嚣嚣飞尘,退如潮水。不一时,那些旌旗招展、大纛翻飞已在十几里之外,转眼间,又远去许多。
遂宁也命副将率大军回程,自己则趋马悠然而近,含笑的眸光投在自家儿子面上。
“娘对己儿还满意么?”律己注视母亲,问。
遂宁冁然:“虽然为娘早就知道你天赋不俗,可是,这个成长仍然带给为娘很多惊喜。”
“嘻。”律己呲出一口小牙,“己儿饿了,想吃舅母做的糖醋肉。”
遂宁扬抖缰策马前行,手中长刀挥起:“走罢,为娘也饿了,想吃晴晴的西湖醋鱼。”
遂岸紧随其后,冷哼:“你们别忘了那是谁家的娘子,一个个使唤起来别太顺手好么?尤其是你,皇长子大人。”
“舅舅是小气鬼。”皇长子大人指控道。
“可不是?”南域王强力声援,“不但是小气鬼,还是天下第一的幼稚男。”
“奉劝你们这对母子还是不要欺人太甚得好,否则信不信本王带着自己的王妃远走高飞?”遂岸不但不恼,反而趾高气昂,“你们最好清楚一点,就是你们口中的这个小气鬼幼稚男,娶回了你们口中的‘晴晴’‘舅母’。没有本王的这双慧眼,你们哪有今日的眼福和口福?”
遂宁忖了忖,点头:“这一点,本王倒不否认,不过……”
“舅舅也就这点用处了。”律己接口道。
“小、豆、丁。”遂岸一字一顿,亮出一口白牙,两只手跃跃欲试,“你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么?你这个小脖子可是捏在本王的手心里呢。”
遂宁单手掩面叹息:“你这个丑到家的笑脸,我的儿子也学会了,你要怎么赔我?”
遂岸笑得更甚:“此乃遂氏出品,己儿学会这个笑脸,足够他终生受用无穷。”
终生受用?遂宁垂眸,一脸淡漠,无笑无声。
遂岸迅即意会,笑色也为之一敛。
“娘,舅舅。”律己举起两只小臂,“遂氏的族讯是尽情的歌与舞、率真的死与活,己儿永远记得。”
遂岸一怔:这个臭小子,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装了个成熟到何等地步的灵魂?连这等微妙气氛都可感觉得出,也判断得对,还懂得如何劝解宽慰,着实大意不得。
遂宁大笑:“己儿是遂氏与律氏的孩子,无论走到何处,谁也无法改变这一点。为娘差一点就忘了。”
以律殊的脾性,在看到这样的己儿之后,一定会把他要回身边。至少在儿子离开之前,当大声欢笑,随性高歌。
律己小拳头向天高举:“我不但是娘的儿子,还是舅母的学生,永远不会忘了先生的教导。”
“学生?先生?”遂宁、遂岸齐感纳罕。
“你什么时候成了你家舅母的学生?”遂宁问。
“或者你家舅母什么时候做了你的先生?”遂岸追问。
“嘿嘿。”律己不无得意,“从嘉岩城来这里的一路上,舅母教了己儿好多。就算没有拜师礼,也是先生和学生。”
遂宁一眉高挑:“那么,你今日的发挥中,有几分是来自你家舅母的真传?”
律己五根指头晃了又晃:“五分。”
五分是名师教之有道,五分是上天赐予的天分么?遂岸丕地失笑:“这样也好,方才那个东成公的指责就不算冤枉,本王也不会因为你这个天才娃娃而心中失衡了。”
遂宁默思须臾,倏尔展颜,喃喃道:“如果己儿一定要去,为娘是不是也该随后就来?”
那个熙桑城,何妨故地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