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欲被迫仰着头,固定着视线,没办法只能够看着她的眼睛,他似被她眼中的那一抹笃定给刺痛了眼睛,眼眶微红了一瞬,为掩饰心绪涌动的酸意,他狞笑一声:“……他是错了,他错在他实在是太蠢了!”
仿佛心底的洪水彻底决堤了,掩不住狂涛骇海一涌而上。
“反正都已经死了一个人,当时他为什么不将他们全部都杀掉啊!”
“你说他为什么要忍?既然知道最后还是会忍不住,那为什么一开始就不用最尽一切最卑略劣最凶残的手段去反击,去对抗,要是他一开始便那么做,那群人岂敢,或许这样一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虞子婴麻木着神色听着他一句接一句,气息渐渐变得湍急,她双掌下的他,就像数股溪流汇成一道浪花,一波接一波撵赶地冲击着礁石与海岸线。
“没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学习着他的语气跟神态,冷酷无情道。
色欲顿了一下,就像全部表情瞬间被冻住了,他用一种荒谬的神色,怪异的地眨动了几下眼上的一对蝴蝶的翅膀。
“哈?”
“你说得很对,若你能够杀光了他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虞子婴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赞同与立场。
色欲怔怔地看着虞子婴,这一刻他眼中的虞子婴,仿佛魔化变态了,令他竟产生出一种“她疯了吗”的错觉。
如他妄想的场景中,他杀光了所有欺负他跟老仆的人,也救下了老仆,但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吗?
不,他知道妄想始终只是妄想,因为做不到,因为没办法去阻止,才会称之为妄想,妄念。
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亦像是终于能够释放出一块积压在心底多年的灰铅岩块,色欲掸开了虞子婴的手掌,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哈……你还是这世上第一个人赞同我,愿意这样跟我说的人哈哈哈哈——”
他眼角长长地扬起,透着些许孩子气,又透着几分邪恶与俊美,他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完全鄙弃了女态,一扫先前的晦鸷之色,哪怕他戴着一张女子面容,亦有着令人不容错辨的强烈性感荷尔蒙。
虞子婴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传说天山上那模糊了性别,随时都可以将人的魂魄鈶走的千年雪妖狐。
他这性子亦就像六月的天、孩儿的面儿,妖性得很,说变就变。
分明前一刻分明还苦大仇深,但下一刻却能够笑得如此心无芥蒂,甚至没心没肺了一样。
色欲眼角微微上佻,因笑意盈出几分水色的眼眸愈发散发着妖娆之光,无声发出诱人的邀请,他挥开一臂,绯衣半狼藉,披散一床,笑意盈盈,百媚生。
“其实啊,这个故事我并非第一个告诉你的,但其它人啊……每一个人听完后,都一脸难过心疼着那个孩子,并顺势说着一些假惺惺地劝慰之话,但每一个人听到我说完后半截话,却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能够不心虚地说着他们这些人都该死的,更没有一个人去怂恿着,认为我那杀人的想法是正确的……”
他一脸不正经地抱怨着种种类类,却很是满意地看着虞子婴。
是的,前半截虞子婴的表现跟其它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他们的眼里,每一个都认为错的不是那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孩子,那个被人欺负的孩子,错的是别人,别的是污蔑老仆的父母们,只是……他们不能够接受错的人就该被处于极致残忍的惩罚,并不认为他们全都该死。
——然而,虞子婴却可以。
她能够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她能够理解他的想法,甚至……她可以让他尽情地发泄出来。
所以……她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关于这一点,令色欲感到既惊奇又愉悦。
——没有什么人是不希望得到别人的理解,也没有人是不希望得到别的赞同跟拥有同样的想法,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样,这种不经意的相通,总是能够令人感到惊喜而轻松的。
其实虞子婴的确能够理解他的想法,甚至能够触摸到他黑暗面所呈现出来的冰冷刀刃触角。
每一个反派人物对你述说一段或真或假的往事时,你不需要自作聪明,他也不需要的你的淳淳教诲,除了倾听之外,他更需要的是……一种志同道合的理解。
你就催眠自己也暂时变态了,思想尽量扭曲贴近他的想法,换一句大白话来说,权当给一只危险的黑豹顺顺毛。
常言道,“善意的谎言”有时候是能够替你刷足好感度的。
反正她只是让他“杀死”他记忆之中的那一群人,并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群人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杀,她意图能够让他将心底压抑的黑暗发泄出来,有时候堵不如疏,有逆反心理的人,你强着说,他便逆着来,你顺着说,他反而会因为心理得到满足,而愿意接纳别的声音别的意见。
“你刚才所说的,只是一个……故事?”虞子婴斜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