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城中开始大兴土木,北城墙后面三十步的空地,为建立高台提供了便利条件,一座座长宽各三十步的方形夯土台被迅速的垒砌起来,按照城墙建造的方法,中间插入外表烧焦,抹松脂的粗圆木,加强土台的坚固性。
方垒砌到与城墙相持平时,在城墙和土台的交界处开始建造掩体,韩暮大费周章,在芜湖城和巢湖城两座城池中弄来大量的铁条,铁片,并指导建造的士兵们将之绑扎成五尺乘以五尺的框架,注入用糯米汁拌匀的夯土,用长铁锤夯实,外层再用大石垒砌到顶,顶部则用同样的方法建成梭形的半覆盖顶棚,类似于翻转过来的船头形状,防备投石车和床弩的攻击。
在下方靠北预留的约一百八十度转角狭长的长方形孔洞,便于霹雳车往下射击;建成一座之后,韩暮亲自去试射,左右转动霹雳车的轮轴,感觉一百八十度射击均无问题这才满意的下令按照这个样式进行建造。
唯一的缺憾便是有射击死角,霹雳车最近也只能射到城下三十步的地方,三十步以内便无法进行打击了,但是守城自然不能全靠这玩意,敌人攻到城下还是需要士卒在城头防御。
下一步便是等夯土凝固,再将土台内部掏空,只留下两尺厚的四壁即可,内架旋梯在顶部边缘开孔,将巨大的弩箭堆放在内,随时取用,方便之极。
韩暮称这种建筑为半覆盖式碉堡,这样的碉堡一面城墙建四十座,确实工程浩大。
除了日常防备和城中维持治安的五千士兵外,还有万余人可供驱使,同时老百姓也来帮忙,所以人员问题倒容易解决,难就难在韩暮所要求的原料,铁器原本就少,又要长条形的铁条铁棍之类做骨架,确实难坏了所有的人;北府军下不得不乘船远赴大将沿岸的当涂、历阳、宣城郡等地高价收购,整整三天下来,这才凑够了所需的铁器,眼看着花大价钱买来的铁棍铁条被埋入土中,众人均肉痛不已。
韩暮不以为然,只要碉堡建成,花多少钱都值得,一座城池值多少钱?城中几万百姓和士兵值多少钱?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啊。
对于在东城也建造同样的碉堡,有人就想不通了,敌军在北,所有的攻城器械也在北,现在在东城建造碉堡是否是浪费?
有人提出这个疑问之后,韩暮笑了。
“不仅在东面,除了临湖的南面,全部都要建;由于物资不够,现在西面可暂缓,因为西面地域狭窄,秦军定不会从这处攻击,南面临湖,除了战船之外,大军几无立足之处,唯一可虑的便是东、北两处。”
“至于说为什么明知敌军在北面,我还要在东面再建,一则是未雨绸缪,反正都是要建的。不如一鼓作气多建一些;二来嘛,我就要卖个关子了,你们也动动脑子想一想,为什么这么做。”
众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第二条道理来,又怕挨训,不敢去问韩暮,只得偷偷跑去问谢安。
谢安呵呵大笑道:“这一点你们都想不通,看来你们韩帅说要办个军事学堂确属必要。”
众人苦苦追问请教,谢安这才道:“兵者,虚虚实实无常道也,秦兵攻城自然是东北两个方向,如果你是敌军主将,在北面吃了大亏你会不会想在东面碰碰运气呢?”
众人均道:“那是自然,移动攻城器械虽麻烦,但是总比在北面吃霹雳弩箭要强。”
谢安呵呵笑道:“我东西二面均有碉堡,秦军比不敢轻易决定,他们会派小股部队在北面和东面各自进行试探,若东面也有霹雳车阻击,他还愿意兴师动众将攻城器械挪到东面来攻城么?此举是逼着他们从北面来,东面的四十座碉堡只需摆三五架霹雳车足矣。”
众将恍然大悟,韩帅这是在玩逼良为娼的把戏,颇有些空城计的意思,堪比前世诸葛武侯也;众将心中心结一解,办事就松快多了。
如此三日,终于尘埃落定,东、北两个方向个建起四十座覆盖式碉堡,当然北面的是真材实料,东面的除了底座是认真建造的之外,顶棚就马马虎虎的用竹条加夯土凝固,样子一般无两,但是强度就是天地下,相差万里了。
这三天里,秦军乖巧的有些可爱,要不是北府军斥候在其大营周围游荡,探报来的消息说秦军还在城外,大伙几乎以为秦兵都已经退兵了。
眨眼间已到春二月,空气中多了股让人昏昏欲睡的味道,巢湖沿岸的柳芽已经尖尖欲出,城中树木也远望有些嫩黄的颜色了。
二月初二,民间所谓龙抬头的日子,就在这一日,谢玄和张彤云、苏红菱二女绕道南边回到巢湖城,众人相见自然喜不自禁,韩暮重赏了义阳郡的护送士兵,留他们吃了顿好的午宴,并让他们代为向冯太守致谢。
也就是这一天,东线的战况传来,韩暮终于证实了和义阳郡郡守冯成筹所谈的话全部是真,不是妄加揣测,不由的长声叹息。
谢安和其他众将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将众人轰的外焦里嫩,全部都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宁远三万百姓,就在桓温大军的眼皮底下被屠杀,更可气的是,王登一万大军和桓温的大军一山之隔,却被自己放的一把火阻断救援之路,全军覆没。
更有那桓秘,得到王登传信兵报来的消息居然以守卫广陵之由按兵不动,若他派轻骑牵制慕容垂大军,起码慕容垂不敢明目张胆的进攻宁远,以至于三万百姓被屠的惨剧发生。
“实在可恶!”一向温文尔雅,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的谢安已经怒骂了好几句,摔了好几只赣瓷茶盅,心疼的韩暮腮帮子直抖。
谢道韫在一旁劝解道:“三叔,事已至此,您气坏了身子也无用啊。”
谢玄也凑去道:“是啊,三叔,老贼无能,与三叔无干啊,气坏了不划算。”
“混帐东西,什么叫与我无干?我大晋五万军民在十万大军的眼皮底下被屠杀,怎么与我无干?若三叔在宁远居住,岂不是早化为飞灰了,到那时你还能说与你无干么?”谢安怒道,啪的一声,又一只精致的茶盅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