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不是没有骑兵,但是他现在已经只有五千骑兵了,五千和两万对冲,显然是全军覆灭之局,所以他放弃了用骑兵和北府军对冲的打算,转而寄希望于弓箭手,拒马和长枪阵的三重阻击。
在太庙的高台观战的桓温看到一万多骑兵蜂拥冲进己方战阵,敌军后续五六万大军密密麻麻的发起攻击的时候,他便知道大势已去了。
其实他自城破之日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无心再观看战局,仿佛那十多万人的残酷鏖战与己无关,他无力的挥挥手,苍白的面颊一片落寞,他的脚已经不能动了,双腿浮肿不堪,曾经叱咤风云的他现在已经嗜睡、流口水、甚至出恭小解都需要内侍的帮忙了。
“陛下,有何吩咐。”一名内侍弓腰问道。
“回…温含糊不清的道。
“什么?陛下您再说一遍。”内侍没有听清楚,桓温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
桓温脸闪过一丝怒气,他最恨别人要他再重复一句话,那只说明两件事:一是听话之人根本没有认真听他的吩咐,二是他已经连话都说不清了;即便是知道自己即将魂归地府,高傲的自尊心也绝不允许别人冒犯他。
“拖下去,乱棍打死。”桓温对身边的内卫大声道,声音出奇的洪亮清晰。
那内侍脸色煞白,挣扎哭喊着被内卫拖到一边,噼噼啪啪数十棍下去,死的无声无息。
桓温带着三千内卫府侍卫回到皇城之时,战场的局势已经呈一边倒的态势,骑兵的洪流将桓温军分割成左右两块,赶来的七万步兵便如砍瓜切菜一般将被分割的桓温军吞噬。
战场到处是临死前的哀号和刀剑的撞击声,人们都默然的舞动兵刃捅进别人的身体,再默然的被别人砍成两半,麻木了,所有的人都处在一种麻木的状态中。
“你们是大晋的军队,为何要为桓温拼命?桓温都已经逃了。”谢玄大吼道,将长剑从一名敌将的胸膛抽出。
桓温的士兵默然回首,太庙的高台黄罗伞盖之下早已空无一人,北府军没有撒谎,他们的大樵国皇帝已经先闪一步了。
“投降!放下刀剑,免尔等之罪,你们还是大晋子民。”北府军将领们怒吼着。
“投降,投降,你们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莫要无谓的送了性命。”数万北府军士兵们这样的话已经喊过多次,在桓熙军中,在桓冲军中,在大大小小的各种战役中,每当他们开始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便是表明,战斗快结束了。
桓温军从麻木中惊醒,面对排山倒海的吼声,他们麻木的神经开始复苏,是啊,家中还有老小,还有娇妻;他们都还年轻,他们所终于的皇帝都已经放弃了他们,那个战前信誓旦旦和他们共进退,同存亡的桓温都已经悄悄逃走,这样的牺牲还有意义么?
“桓温是杀了当今圣的篡位逆贼,你们跟为逆贼效命,死了对得起泉下祖先么?你们的家人和妻儿将受到世人的唾骂。”谢玄口若悬河,跟着韩暮他已经学会了这些煽动性的辞藻。
这句话钻入耳朵里,成了压倒他们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名曾经的大晋武将羞愧的垂下手中兵器,俯首投降,他所率的数千人同时放下武器;这一切瞬间传染到战场的每个角落,原本血肉横飞如地狱般的战场忽然戛然而止,场面诡异的可笑,前一刻还在捉对厮杀,忽然间,对方将武器一丢趴在地投降了。
战斗骤然结束,从辰时到五十,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居然在三个时辰后便落下帷幕。
“刘轨,田洛,诸葛侃,各带五千人封锁各个城门,禁止任何人外出;袁副帅率一万人打扫战场,收编俘虏;陈冲率水军营沿淮水青溪将所有桥梁敌军守军清理,我拨一万步兵配合你行动;司马荣副帅率五千士兵在城中清扫敌军余孽,遇到反抗杀无赦。”韩暮一叠声下令。
众将轰然应诺。
“刘牢之率跟随我率军将皇城围困,准备攻打皇城;谢玄率三千骑兵速去瓦棺寺将义父和王大人接出来,之后来与我会合。”
韩暮策马冲出一马当先,沿着尸横遍地的御道往皇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