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兵却仍在闹腾,毫不收敛。将农舍中捉来的鸡鸭活物,用绳拴了,挂在马背上。又有几个士兵赶了几头猪出来,喜笑颜开,就似遇上什么大喜之事一样。
而农舍中的细软,这些士兵一分一毫也不放过。哪怕是一件女式衣服,或是只是一片布头,也都打包带走。而实在带不走的东西,就纷纷用刀枪将之砸烂,仿佛跟这些农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闹了一阵,这些士兵又将许多农夫用刀枪逼到一处打谷场上,开始严刑拷打。有的用火烧头发和下身,有的用夹棍夹双手双腿,有的用绳子倒吊起来,然后忽然放下,头部重重着地;各种怪招层出不穷。
一时间,打谷场上,哭叫声惊天动地,却只引来众士兵的暴笑声。
一些农夫撑不住了,开始招供,原来是被逼问钱粮藏匿的地点。果然,有士兵嬉笑着去屋后柴棚、或是草垛中,甚至是水井下,很快搜来银两、粮食、腌肉之类的物事。看起来,这些士兵对拷问村民逼取钱粮的事情,早就得心应手,稔熟无比。
张奇感到血液在沸腾,他的手早就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枪柄,慢慢抽出枪来,并且慢慢打开保险。
正当他就要不顾一切,做出一件生死悠关的事情时,忽然异变又起,原来不远处传来火绳枪的声音,同时也有大量马蹄声传来。
张奇虽然是第一次听到火绳声的巨响,但只要想想这个朝代的火器,除了笨重的大炮之外,能发出接连不断的暴炸声响的,除了火绳枪还能有什么呢?而且大炮声显然要响得多了。
张奇心中一凛,忙压下枪身,心想难道这伙骑兵还有后援?幸好没动手,不然的话,就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他又向村中看去,却见那些骑兵一阵忙乱,本来就在马背的,纷纷挥舞刀枪,将被捆起来的村民一一杀死。而下马的士兵也一窝蜂般奔向自己的战马,同时还扔出不少火把,将村里的农舍点燃。
做完这些,这伙骑兵便纵马快速离开。马蹄声急,只留下燃烧的村庄在哭泣。
张奇不明所以,但至少知道,响枪的军队跟这伙骑兵不是一伙的。料想一时不会有人再来,张奇站起身,向村子快步跑去,救火是来不及了,他一人之力也救不了。不过,兴许还能救人。
火势极大的地方,张奇自然进不去。只好绕到一侧,这里几乎没有骑兵逗留过,因此也没被火烧。
张奇握紧手枪,一步一步向村里走去。
然而,一路上,竟没遇到一个活人。这个村子虽然不大,也有百十口人。但此刻却一片死寂,只听火苗在燃烧的声音。
什么叫兵荒马乱,杀人如麻。什么叫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直到这一刻,张奇才深深领略到了。
这个什么大尚朝,怎么乱成这个样子了?时空jing灵啊,你干的好事,把我弄到啥地方来啊!
张奇不由地极度抱怨起来。但这次时空jing灵并未出来,因此张奇的抱怨也就没人听到了。
走到一口井旁,不远处有一个草垛,忽然草中传来轻微的声响。
张奇不单是体力加倍,听力、视力也都远胜从前。他一下子就听到了,登时抬起枪口,对着草垛,喝道:“是谁,快滚出来,缴枪不杀!”他一紧张,以前常看的电影台词都出来了。
草丛中爬出一个灰头灰脸的小孩,头发上满是稻草。脸se漆黑,也不知道是脏还是本来如此,只有一双眼睛倒十分明亮,但却充满迷茫、恐惧神se。
小孩手里还紧握着一支竹笛,绿油油地,倒没损坏,原来他一直把笛子藏在怀里,因此虽然全身钻到草丛中,竹笛却似乎一尘不染。
张奇呆了一呆,与那小孩的目光相遇,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收起枪来,道:“你不用怕,我不是坏人。”
小孩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他的话。
“你拿着什么?”张奇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这是阿爸给我做的笛子,我用这笛子放羊。”小男孩低头道。
“你叫什么名字?”张奇心情沉重地问。
“我叫希木。”
“你姓什么呢?”
希木摇摇头。
张奇叹了口气,道:“希木,你阿爸死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希木神情木衲,既不悲伤,也不激动,如死水一般平静。呆了半晌,还是机械地摇了摇头。
“那你跟不跟我走?”张奇想了想,道:“你跟我走,我给你吃的。”
“好的,少爷。”这一次希木答得挺快,几乎不用想就脱口而出。
“你叫我什么?”张奇一愣,一时间没适应这个称谓。
“少爷。”希木怯怯地又叫了一遍。
“呃,好吧。”张奇心想,或许这个时空也跟原时空的古代一样,收养一个穷孩子,他就成了家奴了,当然也就要称呼自己少爷了。
看来,自己还是没适应这个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