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我现在只剩下肚子里的孩子和哥哥了，就连这点……你都不放过吗……？”因为巨大的恐惧萦绕在文成的心上，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甚至有些恍惚，身子也像是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摇晃了几下。

屋子只有这么大，就算那会儿文成连着退了好几步，可是她和陈永喻的距离也不会缩短多少。这么近的距离，文成的一举一动，陈永喻又怎么会看不见。可是偏偏，陈永喻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双眼微微下垂，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水没有回答文成的话，而是直接说道：“这碗是堕胎药，在药水凉掉之前你考虑好。是要你和楚信的孩子，还是要你亲生哥哥。”陈永喻的话说的清清淡淡，好似这般杀人残忍的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像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一般。

方才脸上还稍稍有些血色，此刻已经煞白了脸，比起那会儿刚来的时候还要惨白不少。文成强忍住鼻息间的酸涩之意，她真的不想哭。忽然之间有点怨恨楚信，明明当初说过要护她一世周全。可是那个时候却是抛下她自己先走了，而现在她又连他们唯一的孩子都保不住……文成抬了抬眼，努力不让泪水模糊她的双眼。而后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的神色温柔却又悲切。这是她还未出世的孩子，来不及看看这世间的美好，也来不及品味这人世百态，现在却要被……终究是忍不住，眼泪从文成的眼角滑落而出……

“如果我死了，你放过哥哥好吗？还有……如果桃儿没死，让她……回来好吗？”文成双眼无神的看着陈永喻，尊严早已被陈永喻践踏的粉碎，她现在这么说，就像一个乞讨的人，被人给蔑视着。

文成的话让陈永喻双眼眯了眯，而后只听他冷哼一声，一下站了起来，走近文成，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道：“想死？行，当然行！只是安王府上上下下百口人，当然，还有你亲爱的哥哥，都得给你陪葬……再问你一次，你是想死？还是想活？”越到后面陈永喻面上的笑意竟然越来越大，即使屋内灯火通明，可是看着……却如地狱的罗刹一般可怖……

“我喝……我喝……”短短的几个字而已，文成觉得当她说出这话来的时候，自己的心已经被人给一片一片的割没了。她想，孩子会不会怨她？怨她这个母亲，无能无力，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可是她真的尽力了……孩子不要怪她，母亲是爱他的……

陈永喻很满意文成的话，松开了手，甚至还温柔的替文成揉了揉被他捏的有些发紫的下巴。然后走到桌前，端起那碗堕胎药，递给了文成。而此时的文成，像是一只木偶一般，生气全无。看到面前的那碗堕胎药，双眼也再无一丝波澜。一碗药，一饮而尽。明明是苦的，可是怎么喝到嘴里却是涩涩的……

“把大夫叫过来，别把成儿的身子给弄坏了。”陈永喻的声音在文成的耳边回荡着，她听见，陈永喻唤她成儿，好温柔……可是这么温柔的叫着她，为什么要让她喝这碗药呢……

视线渐渐模糊，小腹也开始疼了起来，一阵一阵的，疼的越来越强烈。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成型长大的孩子，好像……正在一点一点的从她的身体里流失。心，痛的都麻木了起来……这一刻文成忽然有些明白，什么叫母子连心……原来，竟然是这般的痛……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文成被泪水模糊掉的双眼，看见了一地的血水……想着，那就是她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