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给了大姑娘京郊的两个庄子,还有南街的一个胭脂铺子。
大奶奶薛氏一听这话,面色当即就变了。
“胭脂铺子?”
丫鬟明兰见着自家奶奶变了脸色,忙低声道:“是南街的红玉坊,听说是日进斗金呢,老太太也是不舍得,不过是想着大姑娘嫁到永安伯府,怕大姑娘受了委屈,才将那铺子给了大姑娘当嫁妆的。”
薛氏听了,脸上露出几分不快来:“皇后娘娘赐婚,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平白做出这副可怜的样子来,背地里却是和老太太讨要东西。”
薛氏出自岭南薛家,世代经商,最是在乎银钱上的事情。
自打入了忠靖候府,薛氏就不待见穆瑛这个小姑子,觉着穆瑛骨子里是瞧不起她来的。平日里端着嫡出姑娘的架子,也不知是要做给谁看。
老太太私库里的东西便也罢了,听说魏氏心疼她,将大房一小半的好东西都拿给她当嫁妆了。
大房正经的香火只大少爷一个,如今叫大姑娘得了好处,薛氏心里头自然是不舒坦的。
听着她的话,丫鬟明兰脸色微微一变,忙朝屋外看了看,见着没人,才低声道:“奶奶说话可得小心些,别传到太太耳朵里,叫太太生气。”
“母亲向来不喜欢我,就是不做什么,也是要挑我的错处的。”薛氏毫不在意道。
当年这门亲事是老太太做主的,魏氏没说不同意,可也不见得多么高兴。
自打她嫁进忠靖候府,魏氏这个当婆婆的就对她淡淡的,透着疏远,她如何能感觉不出来。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大少爷穆宸从外头回来了。
穆宸前年下场,中了秀才,平日里在外院读书,甚少到内院里来。
薛氏听着丫鬟的请安声,忙从座上站起身来,迎到了门口。
“妾身给爷请安。”
穆宸看了一眼薛氏,径直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
“怎么叫使唤的人都下去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薛氏眼眸微垂,伸手接过明兰手中的茶盏,缓步走到软榻前。
“还不是因着大姑娘的事情。”薛氏望着穆宸,迟疑了一下,才又问道:“爷在外院读书,想来是没听府里的人议论,那安阳伯府自打安阳伯坠马去世后,这两年就成了副空架子,前日送来的嫁妆,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祖母怕人笑话,失了忠靖候府的脸面,将京郊的两个庄子和东街一个胭脂铺子给了大姑娘当嫁妆。母亲更是心疼大姑娘,想着嫁妆多些出嫁后底气也足些,就开了库房,将一小半的东西都给了大姑娘,写在了嫁妆单子上。”
“单是金银元宝,就放了整整三匣子。”
穆宸瞅了薛氏一眼,微微沉下脸来。
“说这些做什么?”
薛氏脸色微微变了变,过去挨着穆宸在榻上坐了。
“爷也别怪妾身多嘴,妾身不是为了自个儿,只是心里头替咱们的皓哥儿委屈。”
“老太太和母亲对皓哥儿不怎么上心,我这当娘的,总要多替他想一些的。”
薛氏只一句话,就叫穆宸变了脸色。
这府里人人都知道,因着穆宸的身份,老太太是不大喜欢他这个长孙的,更别说是重孙皓哥儿了。就连大太太魏氏,对皓哥儿也不那么亲近,比不得大姑娘半分。
庶出这个身份,一直都是穆宸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他刻苦读书,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考中举人,叫人忘掉他庶出的身份。
听着薛氏的话,穆宸脸上的表情先是一僵,喝了一口茶才握上了薛氏的手:“这些年,委屈你了。”
薛氏眼圈一红,摇了摇头:“爷这么说,妾身就无地自容了。妾身说这些,也不是想叫爷妄自菲薄,只是心里替咱们的皓哥儿不平罢了。”
“说句不该说的,大姑娘再得宠,可都是要嫁出去的。所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往后便宜的还不是永安伯府。”
见着穆宸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薛氏反倒是不再说了,等到他将手中的茶水喝完,才又开口道:“妾身知道爷难做,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得罪了太太去。爷要是放心,此事就交给妾身来办,妾身一个女人家,有些话说起来也方便些。”
听着薛氏这话,穆宸这下子是真笑开了。
“那就有劳娘子了。”穆宸说着,收敛了笑意,握着薛氏的手道:“我知道你的难处,只忍耐几年,等我高中了举人,当了官,日子就能好些了。”
薛氏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替穆宸捏了捏肩膀,嘴里只说道:“跟着爷,妾身就算有什么委屈,心里也都是甘愿的。只盼着有朝一日,咱们的皓哥儿不被人看低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