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所令,我自当遵从,只是,心有不甘啊!”
于禁叹口气,回头看着自己的副将问道:“曼成以为,主公为何会有此决策?”
李典,字曼成,时年虽刚过二十,但却是少年早成,成熟稳重,身上没有半点年轻人的毛躁。
李典的伯父李乾,颇有几分英雄气概,在山阳郡当地威望极高,黄巾之乱时更是组织起了数千食客保境安民。曹操东征青州黄巾之时,李乾率众投靠并且在曹操与袁术争夺豫州的战争中立下大功,备受曹操信赖。
但可惜的是,李乾在张邈,吕布之乱中,不幸丧命于叛贼之手。李乾之子,也是李典的堂兄李整志大才疏,气势汹汹的想要为父报仇,却惨遭大败,其本人也身首异处,死于乱军之中。幸亏李典及时挺身而出,收拢残军,拼死抵抗,这才避免了兖州局势进一步恶化。
初出茅庐的李典,所展露出来的锋芒很快引起了曹操的注意,破格提拔他为青州兵的副将,辅佐于禁整军练兵。
李典虽是行伍中人,但一言一行却颇有文人儒士之风,一板一眼地施礼之后才开口道:“主公智慧,胜过你我二人百倍千倍,本不该妄加揣测。但既然将军发问,我便说说我心中所想。此时的下邳城在我看来,犹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此,当眼不见而心不烦。”
于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大军已经撤回兖州,只凭你我手中的兵力,即便拿下了下邳城,估计也守御不住。”
李典道:“正是如此。徐州兵虽经此两战之后,元气必然大伤,但未必没有拼死一搏之力。而兖州情势不明,一旦生变,则青州兵必然不可或缺!”
于禁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就只能让刘备再多活些日子了。”
在鬼门关外转悠了一圈的刘备,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来,在张飞的拼死保护下逃出了楚王山。
虽然耳边已经听不到那凄惨而绝望的呼喊声,虽然头顶上也不再有密如蝗虫一般的箭矢,但是刘备脸上惊恐而悲凉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好转。
前后两次,总共一万徐州精锐,就这样白白断送了么?
刘备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自中平元年他为抗击黄巾招募乡勇起兵以来,颠沛流离足足十载有余,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拥有了一块像样的立足之地,手底下的兵力也总算突破了万人之数。可是转眼之间,好似南柯一梦,梦醒了他便又要重新回到过去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吗?
曹军两次征伐,兵祸荼毒之下,再加上韩俊的无耻敲诈,徐州早已经不复之前的安定富庶了。无数灾民流离失所,嗷嗷待哺,人心惶惶,百废待兴。最为关键的是,徐州的统治阶级,陶谦留下来的旧部们,并不能让他彻底放心与信任。刘备本想要通过一场大胜,来树立自己的权威,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世族。但可惜事与愿违,如今的刘备,真堪称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颜面扫地不说,他的统治根基恐怕这个时候也已经摇摇欲坠了。
仰天深吸了一口气,刘备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鲜血的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
一蹶不振这个词语,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刘备的身上。他已经失败过太多次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不害怕失败。失败于他而言,仅仅只是成功之前的铺垫罢了。哪怕,这个铺垫上有着成千上万人的鲜血。
刘备漠然看了一眼身旁血葫芦一般的张飞,森然道:“益德,命人打扫战场,吹号收拢败兵,天黑之前不到的,一律按逃兵处置!”
张飞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失血过多,再加上连吃了两场败仗,让熊罴一般健壮的张飞,也完全没有了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气势。
刘备已经想明白了,曹操短时间内,是真的失去了对下邳城的兴趣。所以,他并没有着急回到下邳城,有关羽坐镇城中,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当务之急,是尽可能的扩大兵力,唯有如此,他才能牢牢地掌控住徐州。
但是,一骑快马带来的消息,打破了他的计划。
“禀报主公,两万幽并军陈兵城下,指名要主公前往相见!”
刘备的脸色,当即变得无比的难看,胸膛剧烈的起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过去。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神,再次剧烈动荡起来,刘备咬牙切齿的怒骂道:“韩俊小儿,竟然无耻至厮!真乃是当今天下头号奸贼!”
张飞对韩俊的印象也很一般,但却完全不明白刘备的火气从何而来,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问道:“按时间计算,韩俊小儿也算是守信之人,大哥为何如此愤慨?”
刘备冷笑一声,“益德,你当真是如此认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