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会意,高声附和道:“韩伯颜爱惜民力,不忍穷兵黩武,所以每次大战之后,他都会罢兵止戈,休养一段时间。去岁河北大旱,粮食减产,幽并两州民间存量几近告罄,再加上难民大批涌入,致使幽并军因粮草不足而无力南下,韩伯颜也不得不耗费大量财货丛南方调运粮草赈灾。但正所谓瑞雪兆丰年,如无意外,今年夏收之后,兵精而粮足的幽并军,必将铺天盖地而来,届时主公又将如何应对?”
袁绍忽然平静了下来,所有的火气,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了额头上一滴滴豆大的汗珠。
是啊,自己该如何应对呢?想当年韩俊麾下不过仅有数千兵马,自己都奈何不了他,如今羽翼已丰,气候已成的韩俊,自己还有可能击败他么?
袁绍不是不知道,治下百姓已经所剩无几了,更不会不知道,自颜良战死之后,麾下兵马的士气便一落千丈。只不过,他不甘心,也不敢面对,所以他犯了选择性失明的毛病。但是今天,许攸和田丰二人,冒死揭开了他挡在自己眼前的面纱,让他不得不站出来承担这一切。
沉默了许久,袁绍生涩而木讷地开口了,“那依你二人之见,我又应该如何呢?”
田,许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深吸了一口气,田丰缓缓开口道:“联合袁术,南下击曹,寻找机会,占据中原腹地,厉兵秣马,再借黄河天险与幽并军决一死战!”
袁绍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问道:“那此战,我军有必胜把握么?”
许攸重重地点了点头,“必胜无疑!”
袁绍又问道;“何以见得?”
许攸回道:“此战,主公有五胜,而曹孟德有五败,因此断无失败之理。”
“哦?”
袁绍感兴趣地问道:“五胜为何?五败又怎么说?”
许攸稍作沉吟便道:“主公出身名门,天下皆知;而曹孟德却是阉宦之后,为世人所不齿,此为名胜;主公气度恢宏,不拘小节;曹孟德却是气量狭小,睚眦必报,此为度胜;主公以诚待人,中正无私;曹孟德却是沽名钓誉,任人唯亲,此乃德胜;主公胸怀天下,心怀社稷;曹孟德却只因一人之仇而妄害万姓苍生,此乃义胜;主公麾下猛士如虎,呼啸如狼;曹孟德却不恤民力,连年征战,师老而兵疲,此乃兵胜。主公有此五胜,曹孟德有此五败,焉有不能战而胜之之理?况且此次大战,曹孟德四面迎敌,必将手忙而脚乱,主公大可坐而视之,静待良机,以迅雷之势直捣腹心,必将事半而功倍!”
袁绍面带兴奋地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着急表态,而是又把目光看向了田丰。
田丰捻须笑道:“主公可是担心,袁公路不肯善罢甘休?”
袁绍梗着脖子,生硬地点了点头。他们兄弟二人,自小不睦,或许会因一时之利而联手,但却绝无可能一直相安无事。
这一点,袁绍心里清楚,袁术也是明镜一般。
田丰摇了摇头道:“若是主公与曹操异位而处,最痛恨的,会是何人?”
袁绍沉吟了片刻,眼前突然一亮,兴奋的一拍手道:“定是他袁公路无疑!”
田丰欣慰道:“正是如此!彼时一场血战之后,袁公路自保尚且不暇,又如何敢找主公的麻烦呢?”
许攸又道:“况且袁术主动修好,将三公之位拱手送上,主公又焉有推拒不受之理?”
袁绍兴奋地攥紧了双拳,“那便通知杨弘,就说他袁公路的好意,我袁绍接下了!”
建安元年,仲春时节。
大地回暖,万物复苏,大汉司空袁术,在宛城设下祭天台,历数乱贼逆臣曹操十大罪状,对天盟誓,兴兵十万,号称大军三十万出征讨伐。
袁术世子袁耀,丛弟袁胤留守宛城,大将纪灵,张勋各领两万兵马为左右侧翼,袁术亲率大军六万,直扑他的老家汝南郡而去。
同一时间,隶属于韩俊麾下的平难中郎将张燕,统帅两万精骑,出箕关经河内,日行数百里,直指曹操当年的起兵之处,陈留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