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叶望着路边在快速向后退去的两道新绿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她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转身看向林杉，疑惑道：“以一国之力研发的技能，普通百姓能快速掌握么？或者说，普通百姓愿意掌握这门技术么？”

“这有何难？技研组创造的技术中，提供给百姓的那一部分，其实就是教他们怎么种田。种田的活计基本上是我国百姓谋生的必须手段，而国家免费派人教他们怎么样在同一块地里收获更多的粮食，他们如何能不欢欣接受？”林杉说罢微笑了一下，温言又道：“叶儿，不要因为技研组冠以国家的名义，你就觉得他们开创研究的东西都是复杂高深的。”

莫叶抓了一下后脑勺，先是点头认同了林杉的说法，同时又是目露讶然的说道：“这样的创举，也确实容易让人想偏了……”她说到这里，忽然话头一转，眼中露出一片难以置信的情绪，开口问道：“师父，听你话中的意思，难道皇帝陛下近几年在跟外邦做的生意，其实就是出售粮食？”

“粮食确实占了海外生意的很大部分。”林杉对此并没有向莫叶隐瞒，他接着解释道：“我们的国家有六成的地域都适合种植粮食作物，所以在未出海之前，其实连皇帝也不知道，在本国易得而廉价的米粮，经商船运到东海之外的某些小国，不但不愁销量，出售的价格也是十分喜人的。而这种物资，在本国同一块土地上即可反复种植收获。”

莫叶不解道：“怎么会这样？还会有不能种庄稼的土地……不是，是还能有一个国家没有一块地方能种庄稼么？”

“未出海之前，这一情况确实令人难以置信，但这样的国家确实是存在的。”

林杉语气略停，斟酌了一下后才接着说道：“例如东海领域的‘泊逻国’，他们国家四面都是海域，国土之广也不过相当于两个业都的大小，一年当中只有冬夏两个季节，别说想种田老天不赏脸，就是日常饮用的淡水都十分珍贵。

不过他们国家盛产盐桐，这种果树结出的果实虽然不能吃，但用它炼出的油料制作的‘雷火丸’却是效果极好的。原本泊逻国的盐桐果主要销往东面的国家换取粮食和其它生活物品，后来与我国通商后，因为我国的粮食价格稍微低廉一些，所以现在泊逻国的盐桐果已有不少在转销往我国了。”

莫叶在礼正书院待了几年，她没有考取功名的任务，又因为女扮男装的身份，所以很多时间都是消磨在书院那间庞大的藏书阁里的。‘雷火丸’这种东西她也曾略微了解过，虽然她知道的不是特别详细，但能确定这种东西是用在战场中的也就足够了。

而自从那晚烧了林杉的图卷开始，她也知道了当今天子一直在筹谋着平了青川那地的顽寇的事，所以昭国对泊逻国以粮食易得盐桐果的目的已经是很显然的事了。即便平青川的事还得等几年，军需库多囤积点这种东西也是没有坏处的。像昭国这样能盛产粮食的广阔土地，估计随着他大量将粮食外贸过海，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没有强大的武力镇守可不行啊。

一念至此的莫叶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忍不住向林杉问道：“师父，皇帝陛下如此举动明显的向外邦易取盐桐果，岂不是在间接告诉有心之人，我国缺乏这种东西，会不会有人以此为把柄……”

“雷火丸既然是我国创造的东西，本国国土上自然有适合生产原材料的地方。只是那地方离京都有些远，陛下怕会有失去掌控的可能，所以一直都是零散种植。后来陛下发现泊逻国出产的盐桐果实制作的雷火丸威力更大，开始大量易取，不过他很快也想到你考虑到的那个问题，所以近两年来易购盐桐果的行为更多的目的只是在造一个遮掩的幌子。”

林杉说到这里，目光微微一动，顿语片刻后才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国也有海域，并且京都湖阳就有半边靠着海，技研组可是一直都在努力啊！”

若单听林杉这最后一句话，一定会让人觉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然而全程参与到之前与林杉的对话中去的莫叶，此时对这句话的理解则是轻松至极。但她此时看着林杉没有再说话，只是“嘿嘿”笑了两声，神情中狡黠意味十足。

这时林杉却是有些突兀的叹了口气，说道：“叶儿，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个男孩子，那便不至于闲置了你的这份头脑。可我念头一转，又会觉得这种想法全是我个人的私心，你需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

莫叶闻言不以为然的说道：“不，我其实很想为师父您分忧帮忙，只是一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罢了。女子也是四肢健全心中有想法的人，如果以后师父有需要叶儿帮忙的地方，尽管使唤我吧！我很乐意效劳的！”

林杉对于莫叶自信满满的主动请缨，他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然后他向车门处挪近了一步，掀开半边门帘，朝马安喊道：“我们离‘万松岗’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