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将匣盖装了回去后,又将匣子翻了个身,打开了正面的匣盖,然后他向九娘举起一只手,凌空活动了一下无根指头,笑着说道:“我这双手弹起琴来不够温柔,但要拉紧几根松了的琴弦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听音这块儿就由你这位最熟悉它的人来负责,而在带着它出发的时候,我就决定了,要亲自为你调好这把琴,以示我的诚意。”
“谢谢。”九娘微笑着,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心里挤出来的,而不是简单的由唇齿相合发出的声音。只是当这两个字由心而发后,九娘又隐隐觉得,心中有块地方空得更开了。
……
莫叶坐在紫苏房里,在等厨房将热馄饨做好送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她与紫苏聊到了不少的事情。
两人之间的话匣子打开了,交流的内容自然比刚才要丰富许多,然而莫叶经过在书院五年时间里女扮男装的学习生活所磨练,她的真实心性成长已经不能用表面年纪来衡量了。所以在莫叶大约能推敲出紫苏等一众楼中女子可能与自己的父母上辈有着相当紧密的关系时,她与紫苏所聊的话题依然是很浅的没有涉及那一块儿的疑惑。
尽管如此,盏茶时间的话资聊了下来,莫叶还是获得了很大的信息量。
例如那位已经逝世的花魁,在外人眼中看来,她是青楼之红牌,但她实际上是东风楼“两仪”中的一位,相当于楼里主权人正副两级中的副级人物。而东风楼中的副级人物不管平时的事务,只是一个在楼里可享受最高待遇的位置,后院水池中那座竹楼便是由此而特别为其修建的。
除了“两仪”之外,还有“四象”和“七色”。楼中事务被分作四大范围,分别由处于“四象”位置的女子管理,对于这种安排的详细,紫苏只是略为向莫叶提了一下,因为聊到这里的莫叶已经在分出“七色”之别的问题上陷入了一种困惑之中。
根据紫苏的介绍,“七色”中的七位女子各有绝技,并且她正是“七色”之第七位。而前面的那六位与她在称谓上有共通之处,那就是在花名的第一个字,会点明身份。以她为例,赤橙红绿青蓝紫,她排在最后一位,所以花名的第一字正是“紫”。
听紫苏讲到了这一步,莫叶虽然总算是勉强记住了其它六位的花名,并且不自信于等会儿若再见到刚才那一群如花女子时,她是否能准确的喊出她们各自的花名,但莫叶此时最觉得惊奇的是,她印象之中并不清晰的青楼之所在,居然在内部也能分得这么清楚,并且楼中每位女子都还各具特点,并不是一味的只是会些狐媚功夫,她们各有绝技又互不相扰,若同室共舞,岂不是华美至极?
想到此处,莫叶不由得又想到了她的师父如此费心的办了这座楼、或者说实是与别人合办此楼的目的。
看来师父这么安排,并不是像刚才自己想的那样,将一群面貌美好的女子推入火坑,而这所花楼立地而起的意义,也是不能用看待青楼的目光去衡量的。
莫叶在心里暗暗想着,忽然想到了东风楼大门上华丽牌匾中所写的那四个字。
紫苏看着莫叶沉思的模样,以为她还在为“七色”的事而伤脑筋,于是微笑着说道:“其实七色可以用她们衣着的颜色来区分,不过就像你所说的,她们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按照这个规律来穿衣服的,所以这种辨别身份的方法只适用于来楼里消遣的客人,若你真想分开她们,最准确的办法就是看她们头上绾发的一根木钗。”
紫苏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发梢,然后接着说道:“无论我们七色如何换装,这支发钗永远都是固定存在的。”
莫叶闻言暂时收了心中所想的事,目光投向紫苏手指的位置,果然就看见了那支绾发的木钗。
紫苏的发间还串有其它的饰品,它们则是银质的,耳垂上所佩的耳环亦是缀着宝石的,东风楼里的姑娘所戴配饰虽不是名贵品,但也都是真品,紫苏全身上下所佩戴的饰品虽然与她的性情一样清简,但以它们的品质也是足以可将她发间的那支木漆钗轻松的给比下去的。
而且,既然紫苏的头上都已经戴有真金真银的簪饰,那么再戴上那支木钗,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突兀和格格不入。
莫叶由此不解道:“为什么要用木头来制作呢?这七色发钗是为了分别身份而存在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才对,用金银制作岂不是更能恒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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