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叶诺诺也有忍不住想要发泄的时候,可每到那时,她都会悄然用着自己的办法去缓和情绪。
这方法她曾经不是没用过,只是不曾料到,轮到这次她跑出女学时,不巧正撞上父亲去女学看她。要知道父亲以前是极少去女学看望自己的,即便有,正巧又与她逃学的事碰上,这巧合也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呵斥刚开始时,叶诺诺还沉默着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小策子,想找些替自己开解的理由,同时也好让父亲别再这么发火下去。可随着叶正名怒火的延续,她渐渐感觉到委屈,并且心中的委屈情绪愈渐按压不下去,令她最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女儿的哭声撞击着耳鼓,叶正名的心很快就软了下来。然而对于这一次的事,他可没那么容易放任。所以他只是暂歇了斥责,脸上的怒意却是丝毫未减,心中虽然有些不忍,可他在嘴面上是不会很快就对女儿说些什么安慰软语的。
尽管如此,叶正名心底也是感觉有些诧异。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这孩子心性不坏,所以以往他才会对她有意识的纵容了一些事情。只是这些纵容积累下来,如今已明显助长了女儿的顽皮,都快让她野成个假小子了。可是今天这假小子突然又柔顺得令他这个做父亲的觉得不太正常,她不但一直默默听训,没有与自己对嚷,最后还一声不吭的直接被自己训哭了。
叶正名记得以前女儿在被自己训哭之前,绝对是会先回过嘴的。按照女儿的话来说,一词不辩挨训就哭的孩子是懦弱的表现,这种说法曾一度让叶正名有些哭笑不得,然而现在当他面对女儿的不辨自泣,他却又异常清晰的记起了那句话。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这孩子是真受了什么委屈呢?
叶正名拉开书桌后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放肆大哭的女儿,他一时间竟发起怔来,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什么语言去撬开女儿或许存在的心中郁事。
叶诺诺嚎啕大哭了一阵,一时也不管这种哭法会不会让叶家不太大的宅子里为数不多的仆人全都听到,会不会因此让自己在下人间心里的形象直接跌落到鼻涕虫小孩的幼稚阶段。她只知道哭过之后,心里压着许久的那一股气似乎跟着泪水一同淌走了,心中那份被郁气压抑纠缠得变得脆弱的勇气又升了上来。
她见父亲坐了下来,虽然仍冷着张脸,但怒气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高涨了,她便自己也拽了一把置在屋角的小板凳到跟前。也不管父亲允许不允许的就大方坐了下去。然后她就一跺脚,抽着鼻子如宣战一样大声说道:“爹,诺儿以后不会再去女学了。”
叶正名闻言怔住了。
叶诺诺说的这句话决然意味很重。但却让叶正名感觉很突兀。昨天他去女学时,可是并未听女学有教习或是院长有直接遣退他的女儿回家的意思啊?
其实感觉突兀的原因是因为,他还没有意识到,不是女学要遣退叶诺诺,而是叶诺诺拒绝了女学。
在当今世上。只有身份地位达到一定高度的人家,才有资格与必要,送自家女儿到女学学习锻炼。虽然女学主授针功女德,对诗文知识的涉及仍是比较浅薄的,但是能入女学给自己镀一遍金,这终归是作为在当世地位普遍不高的女子难得拥有的福分……
可是现在。叶诺诺竟然要主动放弃这种福分?!
且不说她这么做会使她失去一个于女子来说十分珍贵的学习和提高自己的机会,只说这事儿如果广传出去,对叶诺诺一生名誉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往后待她嫁作人妇时。不知道要因为这件过往之事在婆家吃多少口舌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