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哲开口后,正悠闲看着街景的阮洛收回了目光看向他,眼里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新奇神情——几人当中,恐怕只有他一人是单纯的很惊讶于王哲的见识吧!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慢慢向下移,落在了王哲怀抱的那一摞帐册上——他不仅想法简单,神情直白,就连他此时的心中所想,在王哲看来,也是昭然若揭的。
王哲平覆在帐册上的手忽然屈起一指,轻轻敲了敲。阮洛见状,果然有所预料地抬起目光,正好看见王哲眼里向他投来的眼色。阮洛顿时心下了然,沉默着吁了口气,微感无趣地移转目光再朝车门外看去。
‘赶走’了好友的某种求索,王哲也已意识到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从自己刚才的那一番沉思中回过神来,倏地一笑,他又道:“但是,我不会告诉你,那几个穴位具体在什么地方。”
“这么说来,这位客官,您是知道那几处穴位的,对吧?”杨陈的眼角已现笑意,“你该不会……”
“别乱想。”王哲立即摇头摆手,“咱们现在可是一辆车上的人。”
车上其余三人忍不住一齐笑了起来,王哲也“呵呵”笑了两声,同时还用眼角余光看了莫叶一眼,就见她笑得很开心,已然是一副把刚才那个问题抛之脑后的样子。
王哲的回答,既达目的,随后又恰时小小耍了下无赖,惹得几人一起又笑闹了几声,活跃气氛的能力可谓不一般。这可能是因为他常年游历四方,打交道的人多了,在交谈这方面练就不俗的观察和宛转力所致。
宽阔的商道在不知不觉之间已转了方向,马车进入东城区,安顿阮洛的宋家所在,地处城东振声街旁。
只有极少的人知道,那处宅子原本是准备作为刚刚回京,沉冤得雪,正要官复原职的林杉的住所。然而眼看就要继续为当今天子效左膀右臂辅佐之劳的林杉,眨眼间又遭劫命陨。振声街旁的这所宅子原本的真正用途是什么,就此永远压在知晓此事的那寥寥几个人心底。
虽然林杉之前也有过比较招摇的进出这处宅子的经过,但只是那么一两次。在京都居民一天变几个花样的汪洋聊资当中,这点行踪就如小雨拂地,还没击出浅痕就已经消散,京都百姓对此忘得也快。
即便还有为数不多的人记得这档子事,大概也记不清确切方位了。更何况现在,这处宅所的大门上,只挂了几天的‘林府’烫漆大匾已经被一块‘宋宅’字牌替代。
而关于此事,皇帝并没有将具体之处透露给他远游刚刚归来的小儿子,只说了林杉在不久前被害的事。
王哲知道林杉与父亲之间的结义之重,甫一知道林杉的事,他十分震惊,也非常焦虑的想要了解、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早日查出那些贼人的来头祸首。
但念头一转,王哲不禁又思触到了父亲此时的感受,迟疑起来。几年未回,父亲才刚过四十的年纪,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一些,眉头也愈发习惯性的皱起。王哲不想惹父亲苦恼,至少在近段时间不要多提此事。
已经开春了,民生社稷水利等等事务又会生出不少,递往御书房的书桌上。顾及这些,王哲便暂时压制了心中的疑惑与愤怒,考虑等朝务稍闲一些时,再与父亲商讨此事。
王哲不知此事详尽,阮洛自然也不知道。莫叶更不知道,在林杉未出事之前,对于新居所的事,他亦是丝毫没有透露给莫叶。不止是此事,似乎一直以来,林杉在许多事情上对她都瞒得极紧。
眼看目的地快要到达了,一行四人渐渐停歇了闲聊,各有自己的些许打算。
杨陈见天色还早,想到今天趁天黑之前,自己应该还能拉一趟活,便在心里琢磨起等会儿该去何处揽生意。
阮洛有些期待新住所的模样,但凭他对王哲行事风格的了解,又隐隐感觉,王哲这家伙估计又奢侈了一把,只是不知道他那双不省事的手又会搞出什么名堂。
见其他几人聊天渐歇,莫叶已能预料,这同车一行即将结束,她则有些忐忑,而这种忐忑是来自对新居所的未知感。
虽然她的适应能力不弱,但若地点和相处的人都换了陌生模样,她也会有暂时无法释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