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脚尖一点就已经飞快的往外掠去。
听了他的话,赫连姝也不再坚持留在这里,她对楚云笙点了点头便去厢房寻翠儿了。
等到他们两人都走了,楚云笙这才搬了凳子坐到了玉沉渊的床头,她抬手探了探玉沉渊的额头,似乎比之前更烫了。
他所中的毒是她没有见过的,之前还可以帮他抑制住毒素的扩散不至于危急生命,可谁曾想他居然发了高烧,再这么烧下去,伤口继续恶化,毒入肺腑也是迟早的事情。
若是那样的话,这叫她这辈子怎么安心。
探了脉之后,她怅然的收回了手,看着玉沉渊的侧颜,心里暗忖,这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或许,之前,因为玉沉渊时冷时热变幻莫测的性子让她捉摸不定,也让她看不清是敌是友,所以对于他,总是带了十二分的警惕,再加上,前世里,虽然她并不在意陈国的亡国,但到底那一场亡国之灾,让她背上了千古罪名甚至还被唐雪薫逼迫跳下了城头。
而他,则是唐雪薫背后的靠山。
若不是那一次他赞同了燕赵两国联军攻陈的计策,当初唐雪薫又何来趾高气扬的将她的尊严和命运都踩在脚下的神气。
说起来,他也算是当年迫害她的人之一。
只不过,她这个人将恩怨看的分明,当时有意要害她的,只有唐雪薫和何容,而至于玉沉渊,也许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她对他是没有恨的,但即便是没有恨意,却还是有那么些许的介怀。
甚至,当她想起,终有一日,自己要手刃唐雪薫,亲自报前世之仇的时候,作为妥帖的将唐雪薫奉为公主小心仔细呵护着的玉沉渊,也终究跟她是对头,是敌人。
她一早就做好了跟他敌对的觉悟,只是没有想到,两个本来是为了履行约定而到辽国前来的人,会因为要走出这困境不得不结成了同盟。
而在这时候,本来就可以自己逃命的他,甚至还舍命救了她。
这让楚云笙从一开始就跟他划分开来的界限和随时都准备敌对的觉悟瞬间崩塌。
她的脑子突然有些乱。
理不清,也将眼前的这人看不明白。
“姑娘,你看看这些。”
楚云笙的思绪正飘得远,国师沉稳深邃的声音就已经在门外响起,将她的意识一下子的给拉了回来,她连忙收拾起自己的情绪站起了身来。
国师取了十几味药材,并将他们一一摆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看向楚云笙道:“姑娘可知令兄长所中之毒?”
闻言,楚云笙摇了摇头。
国师倒也不意外楚云笙的不知情,他一边看向床上的玉沉渊,一边从袖子里摸索出来一个小瓷瓶递给楚云笙,并道:“这味解药你试试。”
楚云笙连是什么毒都还没有弄明白,而看国师的表情却似是已经猜到,楚云笙连忙接过了小瓷瓶,并连连道谢。
“你不必谢我,是与不是,能不能好,也都要看令兄长的造化,你先喂他服下这药,然后再看他的反应,根据他的反应来判断,接下来该熬些什么药材来驱散余毒,这些药材我都准备好了,院子后边有个小厨房,可以供姑娘随时使用,前边院子官府来了人,我还得去照应着,所以你就自己多担待了。”
说这话的时候,国师那双浓黑的双眸一挑,眉宇间已经多了几分忧色,然而,楚云笙却看的出来,那一抹担忧似是并不仅仅为了玉沉渊的毒。
他看了看楚云笙,又看了看玉沉渊,眉梢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过了身去,就要大步离开。
“国师是认得这毒的吗?”
见他就要离开,楚云笙连忙出声唤道:“看国师的表情,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却又碍于身份或者顾忌,并不好直言相告,是不是国师已经知道了追杀我们的人是谁,而我们兄妹二人在这里让国师为难了?”
楚云笙说出这一句,也并非全是猜测,因为国师的表情,再加上刚刚他的那句话“前边院子官府来了人”,而这些人是什么人?
这让楚云笙不得不警惕。
听到楚云笙的话,国师顿住了步子,他没有回头,但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在:“我曾经救治过一个在训练中被误伤的王庭暗卫,他当时所中的毒跟令兄长是有几分相似的。”
他没有把话说死,然而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不等楚云笙开口道谢,他已经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转眼间就出了院子不见了踪影。
楚云笙也来不及想这王庭暗卫到底是谁的人,她将他给的小瓷瓶打开,小心的抖落出里面的一颗朱红色药丸,然后小心翼翼的拿着那药丸走到了玉沉渊的床边,捏住了他的下巴塞进了他嘴里,然后又倒了一杯热水来,给他送下。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了,而浑身的疼痛感也似是才被唤醒一般,她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一身的伤。
但是,玉沉渊服下药之后,是关键时期,偏生离开不得,她得观察玉沉渊的反应,从而来做出下一步诊治的判断。
所以,即便是一身伤痛,她也不能暂时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给自己上药。
就这样,守在他的床边,一直看着他在服下药丸子之后,面色上的潮红渐渐褪去,额头上终于沁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楚云笙这才轻吁了一口气。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赫连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姑娘?”
楚云笙回眸,就见她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看到楚云笙回过头来,迎着她的目光,赫连姝柔声道:“你也饿了罢,快来先吃点东西垫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