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卜稍稍寻思了一下,就立即答道:“已经快满两个时辰了。”
“表现如何?”赵措继续问。
“据刚才来报的小黄门所言,苏大人一直在跪侯,纹丝也不敢动。”符卜笑道:“不过官家若是再不去召见他,苏大人双腿血流不畅的时间久了,老仆恐怕他的一双腿很可能就要落下残疾了。”
“你怎么看苏雨农这个人?”赵措问向自己的这名心腹老仆。
符卜想了想,说道:“他能在短短几个月内,为官家收回近千贯的巨大钱财,充实国库,实是了不得的人物。此人有胆识,亦有才干,远比那些只会空谈经籍的腐儒要有用的多。”
“嗯。”赵措也道:“说的再好听,也不如干出实绩来,他的确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
“不过......”符卜斟酌着字句说道:“这苏大人外表看起来儒雅文静,似是个一等的风流人物。却不想竟有如此之霹雳手段,治的众多皇族子弟咬牙切齿,生死不能。”
“你言外似还有他意?”赵措想了想道。
符卜道:“这个苏大人端的是个人材,如果官家要栽培他的话,那么他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不过——”
“不过什么?”赵措的眉毛挑了挑。
符卜恭声答道:“不过老仆一生阅人无数,绝不会看错。这苏大人是一好名剑,外表华丽端美,内中却是可以杀人的寒锋。剑有双刃,现在官家既然已经把它给拔了出来,便需要小心驾驭,如果一个掌握不住,恐伤其主。”
赵措颔首道:“所以,朕才要将他先在书房中晾上一阵子,不急着召见。以免得他借功自喜,生出骄意。”
“这两个时辰下来,朕相信他的心情已经由兴奋变成了忐忑不安,会去揣测朕为什么不见他?对他是喜是怒,是赏是罚?甚至,可能会去想朕会不会在收了钱后卸磨杀驴,用他的脑袋去安抚伤痛的宗室们。”
赵措得意的道:“他想的越多,越杂,就会越是对朕畏惧,朕用起他来,才也会越是放心。”
“官家英明。”符卜道。
赵措拍了拍菊花圃的篱笆说道:“先帝也曾很喜欢在这御花苑中赏花。可惜他当上皇帝后大半的时光都只是缩在这御花苑中,却不敢去朝堂上面对众臣。其实我的父皇并不算是个坏人,他只是太软弱了,所以才一直为皇后和权臣所欺,甚至最后不得不将国家的统治权力让了出去只保得了个皇帝的虚假名头,但朕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先帝从来不明白,真要驾驭好诸臣,帝王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即可——”赵措一字一顿的说道:“天——威——不——可——测!”
符卜望着自己这位从小看护长大的主人,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两年多点的登基时光,就已经对于帝王心术如此的熟捻了。
有些能力,或许是天赋的。符卜骄傲的看着赵措,但心中也小有遗憾的想到:如果自己这位主人性情中不是太好杀的话,恐怕将来在青史上留下一个“雄主”的称号必也不太难的。
看着符卜欣慰又复杂的眼神,赵措笑了起来:“那好,我们便去见见朕的这位大功臣吧。”
言罢赵措开始向着书房走去,符卜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那朵曾被采摘下来的金菊,却已经被赵措踩在脚下,再也不曾有人会去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