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天下第一大帮;徐乞,自皇甫望死后,已成为公认的北武林第一高手
。此二者顶着偌大的名头,绝无立场拒绝任何人的挑战!
台下,立时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局势,只待徐乞与元仁右一句话,丐帮与云梦
剑派的正面对决,便要成为事实。
徐乞眉头一皱,即将台边的长老黄楼招近,低声吩咐了几句,黄楼连连颔首
应是,便下台了。徐乞跟着朗声道:「让道!让元仁右上台来!」
这是正常的,徐乞当然不会拒绝对方的挑战!丐帮帮众立时让出了一条路,
从岸边直通向轩辕台的路。
君弃剑眼睁睁看着一身儒服的元仁右大跨步向前,走在丐帮帮众以人墙砌出
的道路中,他心里明白,这是一条让神州大陆走向沈沦的路,元仁右每一个抬足
、每一个落步,都印下了局势的恶化、天下事的无可挽回……
还有办法阻止吗?
君弃剑忽然感到浑身乏力,他望了稍远处的屈戎玉一眼,看到的不再是一尊
洁美无瑕的白玉观音,而是满腹委屈与仇恨的复仇天使……
如果还有救、如果还有挽回的馀地,这一切关键,就在屈戎玉手上……
君弃剑跨出一步,向着屈戎玉的一步。这一步竟是如此沈重、如此艰难……
他才跨出一步,一根齐眉棍横里截出,挡住了他的路。
君弃剑别首望去,乃是黄楼。
「上船。」黄楼冷然说着,又向晨星吩咐道:「将你的朋友们全部请上船去
,这是帮主的命令。」
君弃剑一怔,晨星已发声招呼瑞思、怀空、曾遂汴等人上船。
帮主的命令,那是不能违抗的。
君弃剑已呆滞了,他是在王道与石绯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才上到画舫的。
蓝沐雨仍然陪在他身旁,见了他如此瘫软,再次问道:「你真的还好吗?」
君弃剑无力的摇头。
就连诸葛涵的慰问,他也充耳不闻了。
他曾经想,会有一个人,无论什么话都可以倾诉的对象。如今他才知道,有
些事,那是再怎么解释,也说不清楚的……
「厉害!」白重忽然说道:「徐帮主与元堂主都号称天下第一流的高手,
徐帮主原是身经百战、凭着一身本领打下了威望;元堂主声名偌大,但真正在人
前与足堪号称好手的人过招,也仅黄长老一次而已。如今看来,元堂主亦非浪得
虚名!」一群人都站在甲板上望着轩辕台,唯君弃剑瘫坐椅上而已。君弃剑对於
台上台下的胜负,自是毫不关心 ̄无论谁胜谁败,都是输了!
白重受命为诸葛涵护卫,自然便站在诸葛涵身边了;诸葛涵又与蓝沐雨一
左一右照料着君弃剑,距离既近,白重的说话,君弃剑听得一清二楚。
听他语意,元仁右与徐乞已交过一招了。
但君弃剑无心去关注,倒是石绯皱起眉头,道:「元堂主这一剑出得缓慢、
招式也不精奇,为什么说他厉害?」
白重直盯着轩辕台,一边解释道:「徐帮主左手持棒,其实已劲蓄右掌,
他知道如今元堂主心下震怒,极可能一出手就是杀着,那自然便会露出了破绽!
他原是料着要用竹棒以巧劲隔去元堂主剑势,再出右掌伤之,这是极好的算盘。
但元堂主却不出杀着,反而只是施展剑围,尽攻徐帮主右侧,虽招式不甚精妙,
自身却不露破绽,反倒是攻势连绵不绝,逼得徐帮主非得散去掌劲,以右手持棒
对剑才成!这一着实已破敌之妙,岂不是妙中之妙?」
石绯听了,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曾遂汴则啧啧称奇 ̄此二大高手自立定脚步相对、抽出兵刃、交手一合,之
间不过经历了五个呼吸的时间而已,白重居然能在这片刻之间便看出他们的心
理战与实力所在,可谓非同小可!
岂不知:白重本身即善使长剑,对於天下各家剑艺皆有涉猎推敲,才能对
元仁右剑势走向作出判断。
白重至今未完全发挥实力过,若由曾受他一剑而无力还击的屈戎玉来评,
在这一伙同伴之中,白重的武艺极可能仅次於君弃剑,而位列副座!
旁儿阮修竹道:「你也好厉害,怎么都看得出来?我只见到他们两人之间剑
影棒影交错而已……」说话间,脸上露出了惊羡崇拜的神色。
白重听闻此言,微微一怔,斜睨了阮修竹一眼,立即注意到她亦腰悬长剑
,才想起她是鄱阳剑派门下。
明明是个习武之人,却『只见到两人之间剑影棒影交错』,未免太逊!
这娘儿们是个花瓶吧 ̄白重默不作声,心里暗思,双眼仍盯着轩辕台。
台上,元仁右已与徐乞交过一合。
两人都感觉出来:论内力,元仁右修习云梦剑派祖传之『游梦功』,与『回
梦汲元阵』相辅相成,确然有天下第一流的境界;而徐乞有黑桐亲授木色流之『
养气道诀』为根本,再加上身经百战练出来的一身硬功,也不遑多让。
原本第一回合该是徐乞以经验胜过一筹,却又为元仁右立时看出端倪,弃强
攻而就逼迫,至令徐乞算计落空。这一合之后,两人都深刻的感觉到:这一打下
来,不到二叁百招上,是无法分出胜负的!
但若说要不打?那也是绝无可能!今天谈判既然破裂,就是要翻脸了!
云梦剑派岂是能让人压着打的?
「你们先别动手!」元仁右放声喝道,这一声,是喊给岸边的回梦堂下二十
四弟子听的。
跟着,元仁右缓缓跨上一步,右手挺剑,微微一抖……
这一抖看似无什了得,到了徐乞眼中,却是惊骇莫名!
仅是一抖,剑尖微晃,元仁右只需盯死徐乞的动作,再多跨上一步,便能封
死他前、左、右叁路,仅仅留下退路而已。
但徐乞却也知道,不能退!这一剑明摆着只能让你退,这是请君入瓮!入瓮
之后,迫於被动了,又如何应付接下来的杀着?
徐乞立即力贯左臂,握紧拳头,一拳便往元仁右剑尖上捶!
这一着,元仁右也始料未及!这『围师必阙』原本便只是虚招,敌不动、我
不动;敌动,我则封其路、以瓮伺候!可徐乞不入瓮,那便罢了,却又硬以血肉
之躯往千军万马杀来?他疯了吗?
不疯!徐乞岂能是疯的?这就是他一贯的打法!
徐乞一拳砸上了剑尖,拳头立即受创冒血,元仁右右臂受力,不自觉后缩了
两寸,徐乞得了两寸的空间,右手竹棒跟着疾点,点的即是元仁右持剑的右腕!
元仁右顺势退了半步,仰身、抬腿聚力踢向徐乞执棒的右手,徐乞急急收势
,元仁右一踢落空,一个空翻,又稳稳站在台上。
一抬头,徐乞又已逼上前来!
不只是台下群丐、岸边回梦堂门下,就连画舫上这一伙子,也全看傻了。
这两人一使长剑、一使竹棒,且功力悉敌。元仁右的『归云晓梦』号称天下
五大剑艺之一,徐乞虽师承於同等级的木色流,却不使剑,论招式该是元仁右胜
出半筹;但经验上却是徐乞占优。如此一来,这二人之间孰高孰低?难分了!
适才那几个动作,虽然看来简单,却是集俐落、果决於秋毫之中,只消有眨
眼之瞬的犹豫,那便可能要兵刃脱手。如此一来,失去兵刃的一方便将处於被动
的捱打状况,在二人实力相若、且都不致於大意失蹄的情形下,等於决了胜负。
这道理大家都明白,此二人之间的交手,诚然是胜负见於分毫!他们的判断
、出手、反击,无不集攻防於一体之间、无一着不是巧妙精密之极,实在堪称为
『艺术』!
台上响着踏步声、兵刃对击声、还杂夹着一些喘气声,元仁右、徐乞,已打
得不可开交。那是任何人也无法将他们分开的密集过招。
台下、岸边、画舫上,却是一片宁静,独有偶尔传出的惊叹声。
君弃剑无心关切台上的胜负,转眼向洞庭湖望去,只见漆黑。
乌云遮月。
这一片黑,彷似召告着神州大陆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