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声道:“尚未生有儿女。”
嘴里这样说,同时心里做好了为何没纳妾的解释,预备回答冰儿;他的同伴在一旁低声提醒他。
他们都以为冰儿是冲这个来的。
连板栗也这么猜测。
谁知冰儿却一副惋惜神情,操着清南村的乡音,继续追问道:“还没生?那是咋回事哩?别是身子骨不好吧!不如你带她来清南村,找云大夫给瞧瞧,保准你一二年就能养个大胖小子。秦大夫和云大夫的医术……”
那书生听她喋喋不休地分析自己还没养儿子的缘故,又建议他求医问药,周围听的人都捂嘴偷笑,不禁红了脸。
他成亲不到一个月就离开家,跟妻子两地分居,儿子从哪来?
可这话却不好拿出来堵这小丫头。
他是个男人,又是读书人,总得有些风度不是。
想毕,果断截住冰儿的唠叨,言道:“请冰儿姑娘不必绕弯子,直说周姑娘让你来传达什么话吧。”
“我家姑娘要我传达……” 说了一半停住,又追问一句,“你真不带你媳妇来瞧大夫?”
众人实在忍不住了,再次轰然大笑。
板栗也笑,心头隐隐有亮光闪烁,但还不能明了。
那书生无奈苦笑。对冰儿躬身施礼道:“在下夫妇不用瞧大夫。在下成亲不足一月,就离家来书院求学,故而未生子。姑娘对这回答可满意否?”
冰儿还未转过弯来,兀自不明白,愣愣地问道:“这是为何?”
这下,满院子人都笑翻了。
周篁和板栗同时向前。将小丫头往后扯,免得她再出丑。
一个问:“周姑娘到底让你来转达什么话?”
一个道:“三姐姐让你来做长舌妇了?”
冰儿方才醒悟,见那么多男人都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眼中意味莫名,大羞,捂脸转身就走,却一头撞进板栗怀里。
众人忙喊“不要走”,周姑娘的话还没转达呢,怎能就走!
板栗低声鼓励小丫头:“别怕。有我呢!你只管说。”
冰儿这才想起身负的重任,急忙回头。
那书生见她慌张成这样,放下戒心,笑道:“周姑娘难道就派你来问在下有没有生儿子?这可真奇了,周姑娘因何管起在下家事来……“
一语未了,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明白过来。
果然冰儿双手叉腰,羞恼地嚷道:“是我要问的。不关我家姑娘的事。你们围着玄武王问他娶媳妇的事,我咋就不能问你生儿子的事了?你笑我管你家事。你自己呢?一个读书人,比乡里老婆子还碎嘴……”
正说得顺口,忽觉有些跑题,想起自家小姐的嘱咐,忙紧急刹住,昂然道:“我家姑娘说了:诸位若是已经把从古至今的经史子集都嚼巴稀烂了。觉得自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下场肯定能蟾宫折桂,那也不要闲着,不妨去大靖各地周游。看看民俗风情,了解吏治民生。这对各位将来为官作宰必定大有裨益,好过在这里论人长短,管人家娶几个媳妇。”
众人惊住,这是说他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冰儿还不肯歇嘴,对着碧水书院的学子道:“姑娘还道,她感谢碧水书院的各位兄台,盛情心领了。但是,她跟王爷之间的事自有周家和张家人主张:在上有祖父母,在中有父母,旁枝有叔伯,还有兄弟呢,在朝还有皇上呢!她横排竖排上排下排左排右排,就是排不到你们这里,所以只能敬谢各位了。各位若实在闲得无聊发慌的话,就……就回家养儿女去吧!潜心教导数年,说不定也能教出个‘玄武王’来,或者像王家少爷那样的神童。这样的话,就是我大靖之幸,百姓之福了!我家姑娘还道……”
小丫头之前被羞了一场,气还未平,又被这么多人围着,虽然努力壮胆,依旧手脚发抖,说着说着就忘了词了。
板栗见她卡住了,忙提醒道:“周姑娘是不是说:各位若实在闲的慌,可去投军,如今边关虽已平定,仍需人戍边;亦可去垦荒,黑莽原正需人去支援;还可去教书,像周爷爷这样,在清南村一住几十年,教出一批才俊。”
冰儿拍手笑道:“姑娘就是这么说的。”
其实她根本没听清板栗说什么。
面对二人明显的作弊,碧水书院的学生也没揭发。他们被骂得没斗志了,想想自己确实是多管闲事。就算再看不上玄武王的行为,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能怎样?玄武王不也说了,皇上也不会凭这个免去他的爵位。
因此,他们就沉默了。
然而,冰儿还不想放过他们,继续道:“姑娘还说,众位吃了周家的酒,看了周家的戏,却围着周家未来姑爷指责,她想问问,诸位读的真是圣贤书?”
碧水书院一帮学子脸就红了。
冰儿见扭转战局,十分高兴,也镇定下来。
她刚想再讥笑之前那个书生两句,让他赶紧回家生儿子去,却有一个周家子弟走过来,低声对她说了两句话,小丫头才不甘不愿地转身走了。
走的时候,嘴巴撅得能挂油壶。(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