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沅去宁寿堂请安时,周老太太说起了嫁妆的事情:“听说你大伯母今个儿要派人将你母亲的嫁妆搬到沉香院去,你闲着无事,倒不如去瞧瞧,左右那些东西迟早要交给你保管的。如今只因着你年纪小,你哥哥又不好经手银钱之事,才叫人搬到了沉香院。”
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的语气中带着对黎氏毫不掩饰的不喜。倒不全都是因着黎氏进宫没求得太后同意不叫傅娅进宫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因为黎氏不能当好这个家的缘故。
自打她嫁进了傅家,二房就没个安生的时候。黎氏贵为郡主,她倒不怕她贪图这些嫁妆,周老太太明白她是想借着这件事情叫修儿难堪,也好拿捏住傅沅。
这样的儿媳,她便是想装着喜欢,也喜欢不起来。
倘若不是顾及着宫里头的太后,她也不会任由她这样行事。
傅沅听着周老太太的话,点了点头:“昨个儿太太也派人来传话了,孙女儿自是要去瞧瞧的。”
傅沅脸色平静,没有一丝的不满,老太太欣慰地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和一旁的二姑娘傅萱说起话来。
“你可去瞧过你大姐姐,她身子可好些了?”
那日宫里头来人宣了圣旨后,傅娅回去便病了一场,老太太疼惜她,说是自己晚上老也睡不好,从外头请了大夫过来,借着这个由头叫她给傅娅诊了脉。
大夫说傅娅是郁结于心,又着了凉,吃几副药就能见好,只心里要想开些,不能过于伤心或是思虑过度。傅娅在屋里养病,这两日并没来给老太太请安。
傅萱听老太太问,忙站起身来回道:“昨个儿去了一趟,大姐姐气色看着好些了,说是饿了,姨娘还亲自下厨做了大姐姐爱吃的莲子百合糯米粥。”
傅萱口中的姨娘,便是白氏,老太太听了,点了点头,开口道:“你姨娘有心了。”
傅萱听着这话,愣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几分笑意来,重新坐了回去。
坐在一旁的傅珍见着傅萱眼底的笑意,心里闪过一丝不屑来。
老太太说一句好就乐得连北都找不着了,做出这番作态来,叫人恶心。
傅珍将心中的不屑压了下来,视线不着痕迹朝傅沅看去。
她心里有几分复杂,这些日子她时不时到蕙兰院去,一边是想看看她这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平日里都在做什么,为何能叫父亲和祖母这样喜欢。也有一层,是做给父亲看。
那日陶嬷嬷说了,叫她听话些,别和傅沅起了争执,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面儿上也不能叫人看出来,要府里的人都觉着她敬重这个四姐姐。
陶嬷嬷虽只是个奴才,可傅珍心里明白,陶嬷嬷说这些话都是真心为她好,所以便将那些话全都记在了心里。这段日子除了学习规矩外,她还绣了个荷包,打算当礼物送给傅沅,也叫父亲知道她是真心改过知道错了。
想着这些,傅珍的心中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来,明明她不想示弱,更不想和傅沅亲近,可偏偏在傅沅面前,她就是没有太多底气。
老太太又说了几句话,就叫众人退下了。
傅沅和傅珺出了宁寿堂,才刚走了几步,便被傅珍叫住了。
“四姐姐。”
傅珍走上前去,笑道:“四姐姐今个儿要去母亲院里,不如这会儿就过去吧,大伯母跟前的夏嬷嬷行事最是利索,这会儿功夫该将那些嫁妆都送到沉香院了。”
对于傅珍刻意的亲近,傅沅实在觉着有些不大自在,却是笑着点了点头。
不等傅沅开口,傅珍就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三姑娘傅珺道:“三姐姐也一块儿过去吧。”
傅珺听了,却是摇了摇头:“这会儿太太那里事情正多,等过了晌午,我再去给太太请安吧。”
傅珺笑着说出这话来,便告辞离开。
见着傅珺离开,傅珍眼底露出几分不屑,转头对着傅沅笑了笑,才和傅沅出了宁寿堂,一路朝沉香院的方向去了。
沉香院里,大太太身边的夏嬷嬷一早就忙活起来了,使唤着人抬着一个个的刻花红漆木箱,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将嫁妆全都搬完。
沉香院里摆的满满的,廊下小丫鬟们也在小声议论着,她们料到谢氏的嫁妆多,可也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多。
珠宝首饰、古董字画、家居摆设,只明眼看到的,就叫人忍不住咋舌,更别说箱子里装着的那些了。
就是自家太太当年嫁到傅家的时候,嫁妆也比不上谢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