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书小心道:“殿下,您是不是弄错了?禾棠的梦,我也感觉到了,梦境很清晰,我的记忆也很真实。”
“一开始的梦是他织就的,后来的梦却不是……”转轮王看向沃燋石阵,“本王早就提醒过你们,这石阵有灵性,又在五浊之处待了许久,影响你们的法术不在话下。方才的梦如此真实,并不是因为禾棠将你们都引入梦中,而是这些沃燋石将你们各自的记忆汲取出来,织在梦里,影响你们的心境。”
“这也太邪门了。”禾棠朝后躲了几步,想离沃燋石远一点,“这石头如此诡异,闵悦君守着它这么多年,怎么还没疯?”
杨锦书看着画面中步步紧逼的闵悦君与魂魄开始游离的夫澜,想到闵悦君曾说自己不会做梦,神色复杂道:“闵道长心性坚韧,道行高深,这些年凭一己之力将沃燋石的戾气压制在青莲观地牢中实属不易,他唯一一次失控,恐怕就是心魔入侵,逼得他走火入魔大开杀戒,甚至……错手杀了清蓉道长。”
“可闵悦君自己说他很清醒。”
“那是他的心魔,他大约……确实这么想过。”杨锦书除了叹息,不知该说些什么,“闵道长的心魔,怕是从未除去。”
禾棠顿时急了:“那……他会不会又走火入魔了?你看他来到地府,多奇怪啊!”
转轮王为他们解惑:“他寿数将尽,命不久矣。”
“啊?!”禾棠不敢置信,“闵悦君不是自称不会死么?这……”
“他这些年甘愿成为沃燋石中冤魂厉鬼的炼魂容器,以血养之,早将他师傅逆天博下来的命耗得一干二净。”转轮王看着画面中的闵悦君,淡淡道,“想必他自知将死,才敢闯入地府。”
“死……”禾棠与杨锦书面面相觑,眸中皆是忧色。
他们一直以为,闵悦君是不死之身,肯定会和神棍耗个几百年,陡然听说他要死了,不禁悲从中来。青莲观一门诸事烦忧,从夫澜到闵悦君,没一个省心,再言之,梦中情景他们都已看过,闵悦君受心魔所扰大开杀戒,神棍亦曾为了救他逆天而行,明明都是好人,却落得如此下场……
“神棍呢?他要是知道这个消息……”禾棠顿时担心起来,“不行,我们得提前把神棍拖走,可别他徒弟死了,他又入了心魔!”
“我已经知道了。”神棍的声音幽幽传来,他们回首一看,神棍站在沃燋石上,掌间还捏着鬼魂碎片,脸色却极其难看。
“清蓉道长……”杨锦书上前两步,想将他从沃燋石阵中拽下来,“你快出来!”
“原来他说自己要死了……不是骗我的……”神棍喃喃,目光越过他们,看向空中画面。
恰在这时,闵悦君挥出长剑,剑上细龙呼啸着朝夫澜飞去,将他紧紧缠缚,闵悦君不知何时将那块沃燋石碎块夺了回去,此时捏在掌心,盯着夫澜道:“问你一句,可有遗言?”
夫澜气急败坏道:“闵悦君!我好歹是青莲观的开山祖师之一,你胆敢欺师灭祖?”
“我在青莲观多年,未曾见过你。”闵悦君漠然道,“修道之人,护一方太平。你作恶多端,休怪我手下无情。”
夫澜为自己鸣不平:“我作恶多端?我不过从井里逃出几月,我又作了什么恶?朱家的账你为何不去找那老头子清算?”
“朱子善、红苕夫人、六夫人与她的小儿子,这些罪你难道不认?”闵悦君凛然道,“你们两个谁都跑不了!”
“好!你狠!”夫澜睚眦俱裂,恨声道,“闵悦君,你又算什么正人君子?杀了我们又如何?你就能心安理得活上几百年么?”
闵悦君淡淡道:“我活不久了。”
夫澜一愣,仔细端详着他,指间起了命盘算了起来,忽然大笑三声,连声道:“好好好!不错不错!执意能教出你这样的后人,我当真佩服!魂飞魄散我也认了!只望他日你堕入黄泉,还敢有这样的气魄!”
闵悦君冷静地看着他,缓声道:“前辈,就此别过。”
话音一落,他捏破手中碎石,拂雪剑朝着夫澜当胸穿过,清气大振,被沃燋石与剑上细龙缚住的夫澜瞬间魂飞魄散!
空中画面自此飞散,转轮王心下一惊,凝神望去,沃燋石阵居然被这道清气尽数覆盖,剑上灵力汇聚,细龙呼啸游走,不过刹那,来不及躲避的鬼魂们齐齐被撕成碎片,五浊之处竟然破开一道天光,浊气被耀眼天光一照,竟四处散开!
这个年轻人……竟然有如此修为……他又惊又喜,好在尚知道轻重,抬手将浊气屏在沃燋石阵之内,数百道金光拼成壁垒将五浊之处彻底封了起来。
强大的灵力与五浊之处的浊气、闵悦君的清气相撞发出剧烈轰鸣,地面摇晃起来,转轮王暗骂一声,连忙稳住局势——他可不想被其他几殿阎罗问罪。本来只想过来看个热闹,哪知道这几只小鬼竟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这是怎么回事?”禾棠拽着杨锦书的手慌道,“地府要炸了?”
杨锦书拉着他悬入空中,顾不上安慰,慌忙看向神棍,却见神棍站在沃燋石上东倒西歪,紧紧盯着大片沃燋石,寻找闵悦君的身影。
“清蓉道长!你出来!”
神棍充耳不闻,大声喊道:“闵悦君,你就这么想死是不是?!我向天偷来几百年的命送给你,你居然敢这么挥霍!”
没有人回答。
禾棠:“锦书,他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