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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梅花林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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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六日,天空下着不大不小的雨,风儿轻吹着,将燥热的空气都吹凉了,黄昏已落下暗幕,四野一片沉静,那片沉静竟仿似天边的浪人最孤寂的心灵,冷清而又孤独。

柳放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点亮了灯,屋内静悄悄的,几张简单的桌椅摆在屋角,陌生的环境令柳放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

柳放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的伤似乎好了一点点,胸口的疼痛已不再那么剧烈,只是四肢却绵软无力,头仍是晕沉沉的。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已慢慢想起所有的事,苏那柔那张绝美的脸是挥之不去,忘之不掉。

他醒过来后,唯一思考的事情就是:苏那柔呢?还能再见吗?去哪里找她?

他慢慢的游移着目光,发现身上盖着薄棉被,不觉喃喃自语:“是哪位好心人救了我呢。”

他勉力坐起,发现自己的一身雪白外衣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

柳放拿过衣裳轻轻抚摸着,心下一阵感激:是谁这么好心,竟帮我将衣裳清洗得如此干净。

穿好衣裳下了床,柳放但觉脚步轻飘飘的,重心不稳,竟差点一头栽倒,幸好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柳放慢慢的坐了下来,定定神,发现自己的随身物品竟一样不少的堆放在桌上,几瓶药和一袋弹珠,还有一条雪白的手绢也叠的整整齐齐的,包括五十万两的银票和一袋金叶子以及几块碎银,竟分文未少的都放在桌上。

望着自己的这些物品,柳放心下又是一阵感动:“这救我之人定是一位品格清高,超尘脱俗的人,这种人这世上已越来越少了。”

要知道这桌上的财物可让普通的一家人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也足够一些贪婪的人自相残杀,而这人竟分文未取,可见此人的非凡了。

柳放将这些东西一一纳入怀里,想起苏那柔与莫冷云的两日梅花林之约,不免有些着急。

他不知道自己晕睡了多久,看看窗外的夜色,窗外的雨,竟有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边,但觉得一阵晕眩,脚下发软竟站立不稳,几欲跌倒。

苏那柔突然推门走了进来,扶住他轻轻道:“你伤还未好,不宜行动,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柳放望着苏那柔不觉呆了,他做梦也未想到竟是苏那柔救了自己,一时间莫名的感动和激动着,竟说不出任何话语,任由苏那柔扶着回到了床边,缓缓的坐了下来,傻傻的望着她。

苏那柔心中不由好笑:这个柳放做梦也想不到我竟救了他。还帮他把衣裳洗得干干净净,却不知我接近他只是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和方便整他而已,大傻瓜,还敢死定定地瞅着我看,郁闷。

苏那柔扶他坐好后,给他斟了杯茶,缓缓道:“来,先喝点水,可能会舒服一点。”

柳放接过茶杯,缓过神,感激道:“多谢苏姑娘相救之恩,却不知苏姑娘赴了梅花林之约没有?”

他心中一直记挂着此事,着急之下便问了出来,深恐自己已帮不上忙。

苏那柔轻轻道:“梅花林之约尚在明日午时,今夜只有耐心等待。”

柳放一听尚未赴约,心下不由松了口气,却又暗惊自己竟晕睡了两天,差点误事。

对于再见苏那柔,他心里的欣喜之情那是可想而知了。梦中人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那种感觉真是无以言表呀,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神奇了。

柳放深深地凝注着苏那柔,眼神温柔而又饱含深情,轻轻道:“苏姑娘,明日约会在即,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才有充分的力量去对付敌人。”

苏那柔摇摇头,走到桌边坐下,缓缓道:“我睡不着,你知道吗,莫冷云从杭州一路追到京城,就为了带我回师门复命,而我本来是要和萧家成亲的,却不料半路被人劫持,破坏了我的婚礼,幸好我的运气不错,让我给逃了出来。”

苏那柔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柳放的神色,接着道:“那劫贼一男一女,好似一对兄妹,说也奇怪,那女的竟给了我五十万两银票,还送了一栋房子,目的竟是要我写一封退婚书,我本来想抓住她问个清楚明白的,却不想让她给溜走了。”

柳放听她提到那女的已溜走,暗中不由松了口气,问道:“那苏姑娘你有没有写退婚书呢?”

苏那柔微微一笑,暗忖:你倒是很着急那退婚书,哼哼。回答道:“当然没有,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不过,我发现那女的好像还不太坏,所以决定放过他,但对于那男的劫匪么。。。”

苏那柔沉吟着,故意没有说下去。

柳放心中一跳,未免有点紧张,询问道:“怎样?”

苏那柔注视着他轻笑道:“我若抓住那劫匪,便要将他。。。送到衙门,好好地关他个几年,让他过过不见天日的日子,看他还敢做坏事不。”

柳放颇不自然地笑笑,小声道:“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那劫匪倒还走运。”

他嘴里说笑着,心里却砰砰乱跳:要真给关上几年,那还不如不活了呢。

苏那柔见他笑得心虚,眼神一溜,故意问道:“那依你之见,你会如何对付那劫匪呢?”

柳放一愣,略微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放了那劫匪的。”

苏那柔问道:“为什么要放了那劫匪呢?”心下却想:你自己就是那个劫匪,当然这样说,哼哼,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柳放沉吟道:“一般对于没有真正伤害到我的人,我都会原谅,当然,苏姑娘的情况又不一样,被人破坏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婚礼,愤怒是想当然耳,即使报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柳放说完这些话已相当疲惫,胸口又开始疼痛起来,但能够和苏那柔聊天,再大的病痛他也能忍住。

苏那柔静默的审视着他,半晌没有出声。只是在心中暗忖: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他本已身受重伤,却又不顾安危将我从莫冷云的手中解救出来,他为的是什么呢?只是一封退婚书吗?他一边于我有恩,一边又与我有仇,我该拿他怎么办呢。。。?

柳放倚着床栏,静静的凝视着她,但觉她一双清柔的大眼睛如梦似幻,沉思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精灵,那娇俏秀挺的鼻子犹如白玉般润洁,那圆润精巧的红唇含蕴着无限娇柔,仿佛天底下所有的温柔都在她这张嘴上,令人心动神摇,失魂落魄。

柳放忘情的凝视着她,心里充满了一种不可抑制的情感,梦里她那张流泪的脸无时无刻都在他脑内盘旋,盘旋。

为什么她总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是前生注定的吗?

奇异的安静充斥在房间内,奇异的感觉满室漂浮着。。。

苏那柔忽然觉得不安和不自在起来,站起身,讪讪地打破了这份沉静,道:“我先前熬了一锅鸡粥,我去盛一碗来,你几天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反正我睡不着,晚点睡也没有关系。”边说着便走出了门。

柳放望着她的背影心动莫名。

不一会,苏那柔端着粥走了进来,轻声道:“试试看,味道还不错呢。”

柳放感动地接过粥,暗哑着声音道:“谢谢苏姑娘,你还是歇息去吧,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苏那柔微微一笑道:“那好,你慢慢吃吧,吃完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就在隔壁房里,如果太难受的话就叫一下我,我也稍微懂一点医术和针灸,可以帮你止痛。”

柳放点点头,目送着苏那柔走出了房间,静静地出了好一会神,才开始慢慢的一口一口的细细品尝着鸡粥。

这世上不但有他的梦中女子,而且还能吃到梦中女子熬的鸡粥,这是什么样的奇异感觉呀,这碗粥的味道,怕是柳放再也不能忘怀了。

这神奇的世界让柳放莫名的感动着,也莫名的担忧着。

六月二十七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没有风,只有蝉鸣,仿佛最无聊的人哼着最无聊的歌,万般无聊。

苏那柔在这天的清晨就赶到了梅花林,她并没有惊扰到柳放,独自前往。

梅花林万株梅树,每到冬季梅花开遍,冷香袭人,落英缤纷,风景相当迷人。但现在却是夏季,所以你休想看到一朵梅花。

梅花林中心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草场,场上绿草如茵,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有四条小径,曲曲折折的也不知道延伸到什么地方。

梅花林的深处有一座高山,高山下有一个深潭,高山上飞跃着的瀑布急驰而下,冲刷着岩石千年的沧桑,醉倒在深潭,合奏着不为人知的爱情缠绵,只有那激起的朵朵浪花,在兴奋地宣告着爱的誓言。

苏那柔在梅花林的草场上挑好位置,埋伏下数十枚银针,然后又将附近十几株梅花树的部分枝丫轻轻折断,虚挂在树上,到时只要稍稍使出掌力,就可将枝丫打得漫天飞舞,收到阻挡敌人的功效。

碍于敌众我寡的悬殊,苏那柔只有尽量多布置一些陷阱,好让自己能顺利的救出娘亲。

然后她便在草场上席地而坐,静静等待。

正午。

莫冷云率领黑衣旋风十二骑准时到达了梅花林。

苏那柔冷冷的注视着这帮人。

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人是身手矫健,高大威猛的彪形大汉,黒衫黑马,声势浩荡,令人一望生畏,二望胆寒,三望就只有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蛋。

当然,苏那柔是不会滚蛋的,不但不会滚蛋,更要独立面对应付这些彪形大汉,就好象小绵羊要在老虎身上拔毛一样。不过苏那柔可不是小绵羊,她是一只小狐狸,一只可爱又聪明的小狐狸。

她目光四下一扫,不见娘亲,心下虽惊,却不露声色道:“莫冷云,人呢?为何不见你带来?”

莫冷云缓缓道:“不瞒苏姑娘,苏夫人已于昨夜平安回到萧府。”

苏那柔昂首望着莫冷云,疑惑道:“你所言当真?”

莫冷云淡淡道:“千真万确,在下并无意为难苏夫人,只不过是要与姑娘定个再会之期罢了。”

苏那柔瞪着他冷黑而又正气的眼神,个性而又硬酷的脸,不由得便相信了他。当下眼神一溜,轻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便久留,但望今朝别过,后会无期,再见。”

说着掉转身,便要溜之大吉。

莫冷云一挥手,黑衣旋风十二骑已纵骑而上,将苏那柔围了起来。

莫冷云高坐在马背上,冷冷道:“这次无论如何,还请苏姑娘赏面能随在下一行。”

苏那柔打量了一下形势,小心翼翼的回转身,因为她脚边的位置便是她埋伏好银针的位置,若不小心些,难免要误伤了自己。

她昂起头,又将莫冷云上上下下,从头到尾仔细的打量了一遍。

这个莫冷云年轻漂亮兼满脸刚正,高傲冷漠又兼满面霸气,端坐在马上,就像一座黑玉雕砌而成的玉雕神像,虽酷寒固执却又完美得无可挑剔,真不知是哪家的女人竟生了个如此的优良品种,天才。

苏那柔暗暗叹息:这么好的优良品种竟偏偏要与自己为敌,真是活见鬼了。

伸手抵了抵额头,缓缓道:“你要我随你一行并不难,你只要告诉我原因和目的,我便随你走一趟。”

莫冷云沉默着,半晌方道:“姑娘去了岂非就会明了,现在又何必问。”

苏那柔简直要气得无语,瞪着眼冷笑着反问道:“你若是我可会糊里糊涂的跟别人走么?”

莫冷云静默片刻,沉声道:“不会,但在下情非得已,势必要请姑娘随行一趟,还望姑娘成全。”

苏那柔见他答话真诚却又顽固,不由眉头一皱,缓缓道:“既是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无论你用什么方式,若能独立战胜我,我便随你走一趟,你若赢了我,我自是不会笑话你以强凌弱,以男欺女,但你若输了,就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如何?”

莫冷云沉吟着尚未作答,苏那柔已又道:“你堂堂一个男子汉若是不敢应战,那就罢了,我虽一介女流,却还是有勇气和你们这帮大男人拼个同归于尽的。”

莫冷云并不是笨蛋,这些话里的意思他又怎会听不懂,虽明知苏那柔是在激将,他也只有认了。

只听他道:“好,在下答应与你单挑,尔等听好,这一战无论输赢,谁都不准插手,否则帮规处置。”

他前一句话自是向苏那柔说的,后一句话却是向他的属下们说的。

莫冷云跳下马,缓缓走前几步,停在苏那柔面前,道:“姑娘若输了,还望能遵守承诺随在下一行。”

苏那柔轻笑道:“你尽管将你的本领使出来,我说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莫冷云沉声道:“那好,就请姑娘准备接招吧。”

说话中,他已微一抱拳拉开了架势。

而这时候,柳放已悄然赶到,一溜烟似的掠上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藏好身形,静观其变。

所有的人都凝神在这场决斗中,是以谁都没有发现他。

风微微的吹着,夏蝉时而高鸣,时而低吟,远方的小鸟刚刚飞来却又飞走,白云静静的飘过,飘过群山后又偷偷的飘回。阳光美好,穿透白云,穿透梅林,也穿透决斗中的两人,却穿不透人们的心,纵使光明也赶不走阴影。

落叶在拳风中飞舞,衣袂在落叶里猎猎作响,两人都仿似穿花蝴蝶,看得人眼花缭乱。

苏那柔脚踩凌波微步,似风中杨柳,似雾里飞花,直叫人看也看不清,摸也摸不明。

莫冷云使的是家传黑衣披风拳,掌势沉猛,灵动,刚劲。身法利落干净,一招一式间都仿如风驰大地,雷鸣山谷,威不可挡。

眨眼间,这两人交手已过几十招。

柳放在暗中不由瞧得啧啧称奇:莫冷云虽然年少,但毕竟是一帮之主,身法武功高强那自是不在话下,但苏那柔一介女流,武功居然炉火纯青,出神入化,那真是令人再也想不到的了,难怪自己重伤在她掌下

。片刻间,两人交手已过百来招。

苏那柔突然喝道:“莫冷云,我要出暗器了,你要小心了。”

原来苏那柔不耐久战,想早早了结,偏偏莫冷云武功不弱,久战不下,再战下去,非要拖到天黑不可,于是便想引他中招。

但见她突然凌空掠起,几个筋斗竟已翻身在莫冷云背后,双手一扬,喝道:“看我的银针。”

莫冷云见她双手一扬,人已旋身三尺向旁避开,却不料正中苏那柔的诡计。

他一脚才落下,蓦感脚底一阵刺痛,一枚银针竟透鞋而入,直没肉里。

他脚下一个踉跄,苏那柔已又攻到,双掌翻飞中,已一掌劈中他肩头,将他打得直飞了出去。

旁人不由瞧得大是奇怪,虽然明明听到苏那柔叫看我的银针,却根本没有银针射出,明明只看到苏那柔空手一扬,怎么莫冷云就中招了呢?

他们自是没有想到苏那柔早已在这草场上动了手脚,事先埋伏好银针,还以为她暗器手法高明,来无影去无踪呢。

莫冷云缓缓从地上站起,脸色铁青,怒瞪着苏那柔,额上已因为脚底的疼痛而沁出冷汗,嘎声道:“你。。。”

苏那柔微微一笑道:“我说过,无论你用什么方式胜了我,我都会随你走一趟,那么,无论我用什么方式胜了你,你都应该服输才是。”

莫冷云冷冷的瞪着她,瞪了半晌,忽自大笑道:“好,苏姑娘好本事,我认输。”

话声中,他身子忽然掠起,掠到马背上道:“从今以后我莫冷云再不会相绕苏姑娘,但。。。”

话未说完,他已掉转马头,一打马缰,纵骑而去。

黑衣旋风十二骑亦各自跟上,片刻间便已退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苏那柔兀自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好片刻她才回过神来,躬下身去收拾早先埋伏下的银针。

柳放这才明白,原来苏那柔的暗器并不是从手中发射出来的,而是早就埋伏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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