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所有人跌碎了眼镜。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把人们的注意力都引到闵炳如身上。可无论是谁,只要看上一眼闵炳如,都无一例外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裤裆上,而且全都变得瞠目结舌,惊讶得像看到了一个怪物。
闵炳如穿着一条乔士牌浅灰色棉质西裤,它的焦点集中在裤裆部位上,那里已经湿漉漉的一大片,一些浑浊略带黄色的水滴渗出裤裆,滴滴答答落在村委大院的土地上。
乔士牌西裤湿漉漉的,被风一吹,紧紧贴在临海区政法委副书记、调处办主任闵炳如的双腿上。
矮小的闵炳如丝毫不觉,支棱着双腿,像只滑稽的圆规一样叉在院子中。
所有人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软绵绵像要融化了一样,下颌的肌肉完全失去了弹性,下巴几乎掉到胸口,心中就如一万头疯牛踩过的稻田一样凌乱不堪。
隔了许久,安秋岚终于忍不住了,走到仍然站在院子中央的闵炳如面前,伸手摇了摇这位政法委副书记,说:“老闵,你没事吧?”
他怎么也没料到,面前这个同僚忽然冒出一句很无厘头的话:“我要向李书记汇报一下,这村斗里面有大秘密!”
安秋岚云里雾里,眉头一拧,问:“大秘密?”
闵炳如使劲点了点头,说:“大秘密!”
安秋岚低头看了看闵炳如裤裆里还在滴答滴答的尿液,哭笑不得道:“老闵,我扶你去厕所吧。”
闵炳如骤然退出两步,一双眼里尽是惊恐,摇着手说:“不不不!我不去厕所,我要要去杀妖!这两村打架,是一条恶龙横在两村之间,我深研《周易》几年,终于发现了其中秘密,这恶龙不除,两村永无安宁!”
说完掉头冲进了院子里的厨房,一阵叮当乱响后,握着一把菜刀冲了出来,把在门外的安秋岚吓得赶紧退出几米外。
闵炳如大喝一声:“俺去杀妖也!”左手中指食指煞有介事捏了个法诀,叫唤道:“呔!妖孽哪里逃!”
说完就像个戏台上唱戏的大花脸一样,迈起方步往村委门口去了。
这时候,不知道又是哪个干部忽然如梦初醒,又叫了一声:“他疯了!”
朱先进回过神来,命令院子里的警察:“拦住他!”
巡警大队的警察们像重新通了电的玩具机器人,一拥而上,将闵炳如控制住,下了他手里的菜刀。
李亚文总算缓过神来,大声关照道:“不要伤着他了,派几个同志送他去青山医院。”
说完,转头低声对区府办副主任说:“你跟着去,好好让医生检查一下。”
青山医院是滨海市唯一一家精神病医院,滨海人吵架骂对方常会说,应该送你去青山。
几个身强力壮的巡警又抱又抬,七手八脚把兀自挣扎补休的闵炳如弄上了一辆警车,警灯一闪,呜呜鬼叫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绝尘而去。
院子里的人这才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彼此脸上神色古怪。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故。村民打起来了,市领导被枪击了,政法委副书记疯掉了……
所有领导干部脑袋里都乱成一团浆糊,上了三楼会议室,久久沉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朱先进打破了沉默,干咳两声,说:“今天发生了很多意外情况,但无论如何,请同志们收敛心神,专心到解决两村纠纷这个中心上来。下面请李亚文同志谈谈下步工作安排,务必理清思路,排除意外情况的干扰,切实把矛盾调处的工作落到实处。”
临了,又补充道:“亚文同志啊,我们给同志们压担子的时候,也要关心下他们的心理健康啊。”
言下之意,就是让李亚文注意一下工作方式和方法。
在村道上,李亚文对闵炳如破口大骂,还有在村委院子里当场撤职,所有人心理都明镜似地,说闵炳如的失心疯跟这些没关系,谁都不会信。
现场会开得毫无价值,朱先进也好,刘大同也罢,虽然来之前都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可现在发生了那么多意料之外的插曲,再多的锦绣文章都用不上了。
刘大同一直在抽烟,脸上的招牌微笑没有了,显得木无表情,朱先进问他还有什么补充,他摇摇头,勉强笑笑,说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