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汉一样?”
郭召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韩德庆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叹气道,“大人,老汉安康城土生土长,天生就是个碎嘴子。
这安康城, 你往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只要是坐地户,都跟老汉差不多,能把好话说得不像是好话,而损人的时候也能把坏话说得不像坏话。
一代传一代,潜移默化, 无师自通。
就是什么样的地方,出什么样的人。
这就好比安康城不产荔枝,三和不产葡萄, 什么样的气候有什么样的作物,都是老天爷定好的,非要旱田栽水稻,水田找玉米,那就是自寻烦恼。
水田旱田都能长的,只能是杂草。
大人,老汉再说句不当说的,老汉身无所长,除了给和王爷逗点焖子,还能干嘛?
大人您贵为侍卫统领,和王爷看的不是你说什么,而是看你做什么。
做的好了,这前途将来自然不可限量。”
韩德庆睁大眼睛,想不到郭召居然能说出这番意味深长的话来, 恭恭敬敬的抱拳执礼道,“多谢解惑,实在是发人深省。”
郭召笑着道,“老汉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大人,老汉可是真心的,你看看沈初大人、何鸿大人,都是一方主帅,您将来也肯定是。”
“我哪里敢跟他们比,”
韩德庆诚心实意的道,“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他这倒是实话。
他连不着调的汪旭、包奎都比不了!
更遑论沈初和何鸿了。
“您太客气了。”
见韩德庆如此态度,郭召的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
他这个花匠兼马夫在和王府还是有点排面的。
太阳西下。
林逸钓了满满一木桶的龙虾。
回府邸的时候,顺路在山溪下的水潭边洗了个澡。
到家以后,灌了两口茶,去了膳房,亲自指导苏印做麻辣小龙虾。
苏印紧张的不得了,不过好歹也没出什么差错。
做的色香味齐全。
令林逸没有想到的是,两大盆上桌后,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吃的。
居然都怕辣!
不过,他也没强求, 毕竟明月和胡妙仪还都在哺乳期呢。
等他们离了饭厅后, 他直接让人把饭桌移到了花园里。
小龙虾配葡萄酒,越喝越上头。
不知不觉中就喝的迷迷糊糊了。
“老郭, 过来,陪我喝一点。”
林逸看到了正在花园里指导儿子郭聪剪枝的郭召。
“谢王爷.....”
郭召没有客气,径直坐在了和王爷的对面,拿起酒瓶,先给和王爷斟满,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小的早就闻到这酒香味了,谢王爷恩典,要不然小的这辈子都没机会喝这么好的酒。”
“少扯屁,”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桑安那老东西都是一样的,在城外都是买了大宅子、商铺的,光是每個月光的租金收入就有十几两,你们想喝什么好酒没有?
别哭穷,咱们还是朋友。”
说不定这郭召的家底比桑安还要强呢。
郭家虽然是小户人家,可毕竟是本地坐地户,几代人攒下来的家底,还是比较可观的,不是桑安这种能比的。
有时候啊,比较财富,还是要看历史存量的。
说高雅一点就是所谓的底蕴。
这就好比他这种孤儿,大学毕业去上班,收入五千,他的同事也是五千,但是人家父母早就给攒下来了房车。
他同事房租不用钱,吃喝跟父母一起,自己一毛钱不用给,挣下的钱可以买最新款的相机、手机、电脑!
而他呢,他的五千,房租吃喝拉撒一去,一毛钱没有。
一款中兴手机用到都快卡死了都舍不得换。
生活品质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他一个都解决不了。
“还是王爷消息灵通,”
郭召不但没有否认,甚至还面带得意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的是个破落户呢,实际上谁能想到,小的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马夫,可也有几进宅子!
在这安康城,比上不足,亦是比下有余。
王爷,小的敬你一杯。”
说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瞧你那得瑟样,”
林逸不屑的道,“你这有点飘啊。”
“王爷,你这得喝完,小的好给你再斟酒,”
郭召望了一眼林逸的酒杯,等林逸杯中酒喝完,他才接着道,“王爷,我祖上是从冀州逃难过来的,如今在这里生根落叶,少说也有四代人了,一代人比一代人强,代代生生不息,小老儿足以告慰先祖了。”
一旁的韩德庆对郭召更敬佩了。
从来没有人敢攀着和王爷喝酒的!
哦,文昭仪除外!
林逸笑着道,“按说你这可以退休了,天天提笼遛鸟多好啊,何必在我这里找罪谁。”
却想不到郭召嘿嘿笑道,“王爷,我一家子住在府里,有吃有喝,不用房租,自己家的房子租出去,反而有银子拿,小的不是傻子。”
“好家伙,”
林逸瞪了他一眼道,“伱他娘的薅老子的羊毛,还这么理直气壮?”
郭召昂着头道,“除非王爷赶小的一家,要不然小的肯定不会走的。”
“喝酒,”
林逸再次举起酒杯,“你这脸皮的厚度比我想象的厚。”
郭召笑着道,“还是老话说的好,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算你赢了.....”
林逸好久都没喝的这么开心了。
突然。
附近传来了箭镞的破空声。
林逸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大批侍卫从暗中跳出来,手持长刀紧张的护在他左右。
郭召赶忙从石凳上站起身,退出了侍卫圈子。
韩德庆立在林逸身边,拱手道,“王爷稍安。”
“麻蛋,喝个酒都不安分。”
林逸坐在石凳上继续喝自己的酒。
自己的地盘,要是让人给宰了,那也是活该。
不一会儿,谭飞过来道,“启禀王爷,长公主回来了。”
林逸诧异的道,“她怎么会回来?
请她过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长公主就飘然而至。
林逸无奈的道,“姑姑,你就不会好好地走大门吗?
非要跳墙进来?”
一袭白色罗裙,精致的五官,但是原本吹弹可破的皮肤,俨然多了一种风霜之气,别有一种胜韵,澹澹漠漠,超于艳冶浓丽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