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大臣配合地悄然啜泣起来。 有很多人想起了从前,想起了永帝。 哭声从无到有,从小声到大声,很多人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有几个愣头青,更是振臂高呼:“我们都听陛下的,陛下带着我们一起战胜东岭!让郦国的百姓有饭吃!” 呼喊声越来越大,把殿顶的瓦片都震动得嗡嗡响。 祁王一边跟着人举着手臂高喊,一边阴冷地偷看着重华。 惺惺作态!这个乡巴佬还真会装,装得还真像。 短短半年多,就收买了一群捧臭脚的狗腿子。 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钟唯唯抱着又又,聚精会神地看着重华。 若是有一面镜子放在她面前,她会看到,她和又又脸上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 都是明明白白的喜欢和倾慕。 重华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再看向韦太师: “今天梵周使者百般挑唆,朕却始终相信,太师德高望重,辅佐两代君主,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就算有什么不妥,那也是下面的人不懂事。” 韦太师赶紧抹眼泪表忠心:“那是当然,韦氏一门世代沐恩,满门上下都恨不得把心掏给陛下,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重华随手从箱子里捡起一件东西,扔给韦太师,随后起身去了内殿。 钟唯唯看得清楚,那是一块木制的腰牌。 韦太师一看之下神色大变,恶狠狠地瞪了吕太师一眼。 吕太师莫名其妙,凑过去也想看那块腰牌。 韦太师却把木牌一收,和韦太后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目光沉沉地看向韦柔。 韦柔先是被看得莫名其妙,随即脸色惨白,绝望地颤抖着嘴唇。 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只是徒劳地抓着身下的茵席,指尖发白,神情惶恐又木然。 吕太贵妃冷眼旁观,唇边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吕纯若有所思,同时也紧紧攥住了袖子。 钟唯唯站起身来,牵着又又离开。 她在清心殿附近的小花园里见到了重华。 重华站在那只正在舒展翅膀晒太阳的仙鹤旁边,低头看着水里干枯了的荷叶,看上去孤身只影。 听见脚步声,他并不回头,只朝她们招招手。 钟唯唯牵着又又走过去,问道:“陛下,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重华回眸看着她,眸色黑而深沉:“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吕氏和韦氏联手织了一张网,想把朕套进去,把你赶走。但是朕英明神武,洞察先机,不但让他们功亏一篑,还让他们自食恶果。 从韦柔被昆仑殿传人伤到、朕假装相信开始,朕就在等他们干一票大的,果不其然,他们如期而来。” 他难得幽默风趣,钟唯唯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悲凉。 在生母的眼里,他这个亲生儿子是万万不能和权势比的,郦国的利益也是可以拿来卖的。 她十分想要安慰一下重华:“不知陛下觉得,微臣今天的表现如何?您还尚未夸奖微臣呢。” 重华笑笑,突然伸手揉揉她的额发:“很好。再接再厉。” 这是自从她拒绝做德妃以来,他第一次碰触她。 钟唯唯的心因他这一碰而雀跃驿动,难得一直利索的口齿也变得结巴起来: “那,那,那赏点什么?真,真金白银才有诚意。” 重华的眼里此时才真正见了笑意:“那一箱子金银都给你了,如何?敢不敢要?” 吕氏和韦氏的东西,就算是拿出去赏人,也没人敢要。 偏偏钟唯唯就是那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她欢天喜地:“谢主隆恩。” 摸一摸又又的头:“见者有份,咱们给又又存一半,将来给你娶媳妇儿。” 又又难得见他们俩如此和谐,跟着欢喜:“好啊,好啊。” 钟唯唯忍不住问重华:“陛下丢给韦太师的腰牌是什么?” 重华道:“当然是韦家下人的腰牌。” 韦氏和吕氏一起办这件事,他们都是施展阴谋诡计的老手,都懂得不留痕迹。 偏偏就是韦家下人的腰牌遗失,梵周使者偏偏就是死咬韦柔不放,而且这件事还从头到尾都xiele密。 韦氏如此倒霉,吕氏却一点没有掺和进去,怎么看都是一件非常值得怀疑的事。 为了给重华和朝廷上下交代,韦氏必然要推出一个替罪羊,这个替罪羊,最合适的人选就是韦柔。 韦柔身死,韦氏和吕氏的裂痕自此产生,再难消弭。 韦太师在和韦太后的目光交流中,已经定下由韦柔领罪。 韦柔也很明白这中间的事,所以她才会那样绝望。 钟唯唯叹息:“韦柔是罪有应得么?” 重华道:“她当然是罪有应得,所有的事她都参与了,之前更是几次三番想要害你,身为韦氏女,受尽了韦氏的荣华,该死的时候就得死。 不要说是她,哪怕就是皇子公主,也是该豁出去的时候就要豁出去,没有人会说你可怜。 朕若是不够强些,也早就死了无数次,又又更不用说。” 他说这话时神色十分淡漠,非常的理所当然。 钟唯唯心里酸酸的,本来想要摸摸他的头,想想又不敢。 改而摸摸又又的头,叹一口气:“可怜的娃。” 又又抬眼看看她,居然懂得她是个什么意思。 紧紧抱住她的大腿,把头埋在她的裙褶里:“所以唯姨不要丢下我不管。” 钟唯唯承诺:“不丢。” 重华看着她的小动作,原本糟糕的心情好了很多。 想起她一口一声“我家陛下”,又勇往直前地跳出来维护他的利益,心情又再好了几分。 他问钟唯唯:“干嘛那样护着朕呢?朕早有成算,吃不了亏。” 钟唯唯干笑一声:“微臣答应过先帝,要尽心尽力辅佐陛下的。” 重华盯着她看了许久,勾起唇角莫测高深的一笑。 钟唯唯被他笑得小心肝一荡,冲口而出:“陛下笑什么?” 重华淡淡地道:“没什么,不过觉得这个笑方便唬人。你心虚什么?” “我心虚了吗?有吗?我坦坦荡荡的,哪里心虚了?哈哈……” 钟唯唯摊手,表示自己再坦荡清白不过了。 重华斜睨她一眼:“钟唯唯,你知道么,当你外强中干,口是心非说假话的时候,就会把微臣改成我,完全忘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