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总管期期艾艾地道:“大夫并没有这么说,是老朽胡诌的。”
风染一怔,继而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问:“先生不知道这是欺瞒皇帝?说说看,这是为何?”
“陛下心头还惦记着公子,老朽斗胆,希望陛下能看来公子命不长久的份上,来看看公子。”
庄总管是个精明人,贺月把自己召去,分明是想问风染的情况,又不肯开口,只赏了月饼和茶叶来掩饰自己的心意,知道贺月对风染仍是宠爱在意的,以为两人是闹了什么别扭。他两个人都服侍过,知道两个人都是死拧死拧的强硬性子,风染更刚烈一些,相对来说,贺月还略为柔软一些。只是贺月是皇帝,也抹不下皇帝的面子,所以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因此庄总管便想着怎么找个事端,给两个人一个台阶下。所谓两三年之间,压根不是大夫说的!大夫连风染的脉都没有摸到,根本就不能确定风染的病情,哪敢就做出两三年之间这种铁嘴神判断生死一类的预言?
然而,庄总管再怎么精明,也弄不清楚贺月和风染之间的具体情况,哪里是在闹别扭这么简单?又哪里是一个台阶可以解决的?
风染笑着笑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一夜他急怒攻心,导致吐血之后,贺月拼死拼活,拼了命地一刻也不耽误地帮他打通经脉,以至于内力透支消耗到虚脱晕倒的地步,敢情,贺月是受庄总管误导,以为他气血逆行,被内力反噬了!
贺月是真的在意自己啊。这个念头一闪,风染便觉得心头微微一痛,随即自嘲地想:“他对我这个玩物还真是舍不得啊,怕我死了,他就没得玩了。”轻轻吁了口气,风染把这些想法从脑海里摒除,前尘如梦,如云如烟。
“先生,我承情了。”风染止住了笑,轻轻一叹:“我亦是男子,大丈夫处世,生则生,死则死,即便万般沦落,我自身受,何须他人怜悯?”
一向清楚风染的高傲,庄总管便是心疼风染,也不敢有所表露,道:“是老朽多事了。”
“后面呢?又说了什么?”
“陛下问公子在做何事,老朽便把公子卖物购粮的事,禀告了陛下。”庄总管生怕风染又斥责自己,分辩道:“这事,瞒不过陛下的。咱们变卖太子府的藏品,就算老朽不说,只怕早就有大臣上奏过了。”
风染听了,只是静静地,过了一会方道:“这事,告诉他也无妨。”对贺月纵容他变卖太子府藏品的态度,一点不惊异。
庄总管趁机再次问:“公子要买那么多粮米干什么?”
风染想了想,只说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静静地听庄总管禀报完觐见贺月的经过,风染吩咐道:“把月饼那些都赏给下人吧,我不喜甜食……”
“都是咸的。”
“……回头若是陛下问起,就直说我赏人了。以后遇着节气,该怎么过,先生叫人去置办就是,要过得热热闹闹的。不能为了我,叫大家都不过节。”
“多谢公子体恤。”
禀过了事,庄总管正在退出去,风染问道:“且慢,我说过了,我的事不劳先生操心,先生还敢跟陛下胡诌什么两三年之间。背主造谣,照咱风园的规矩,该当如何处罚?”风园的规矩也全是从太子府照搬过来的。
除了第三次承欢时被郑修年撞破,风染激愤之下,拿园规处罚过自己之外,风染对自己一向还算客气,这会儿忽然搬出风园的规矩来质问他,庄总管只觉得心下一惊,感觉大事不妙!背上的冷汗象爆布一样冒出来,立即汗湿重衣。腿不由自主地就弯曲着跪了下去,不知道如何回答。风染不怒而威的气势,竟是丝毫不逊于贺月。
风染又问:“我吩咐过先生,我的东西,用过就销毁掉,先生却藏了拿去给别人看。我提醒过先生,私藏物件等同偷盗。藏物盗窃,照咱们的规矩,又该怎么罚?”
“……”庄总管说不出话来。
“搬弄主家是非,该如何罚?”
“……”
“欺君罔上,又是如何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