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见的这样急,又不是为了徐婉真的婚事。她想不出来,两人在这样热的天里,来求见她的理由。尤其是庄夫人,是出了名的怕热。能让她特地跑这一趟,恐怕是安国公府遇到了什么难事?她先拿话堵了,省得待会庄夫人开口求情,大家都尴尬。
庄夫人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水,道:“这件事,是臣妇义女提出,臣妇只不过是替她求见太后而已。”
原来是自己想岔了,肖太后心想。既然如此,就听听到底是何事。她点头示意:“讲。”
徐婉真坐姿端庄,声音清朗:“禀太后娘娘,近日黄河决堤洛水泛滥,臣女安坐家中也知道有人流离失所,饥病相交。大雨之后,天气这样闷热,最易引发疫情。臣女以苏大夫的防疫方略为基础,拟了防疫条陈,请太后娘娘过目。”
说罢,她亭亭起身,在肖太后身前两尺之地跪下,双手将放置这条陈的锦盒高高举起。
肖太后能稳坐在这个位置,经过多少风浪?见过多少事情?但徐婉真的举动,仍是让她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防疫条陈?大大小小的时疫她见过好几次,甚至亲身经历过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犹记得当年的惊心动魄。
回过神来,她示意琉璃接过锦盒,温言道:“好孩子,快起来。”
无论这条陈是否管用,她有这颗悲天悯人的心,就已值得她另眼相看。
“你来跟哀家仔细说说,这条陈怎么得来的?”
徐婉真坐回春凳上,从苏良智幼时的经历说起,一直说到昨日求见庄夫人。讲的十分详尽,只是隐去了宁先生一节。
在这样大的风险面前,她不想将宁先生也牵扯在内,她膝下的独子还仰仗她过活。等真的起了效,再为她请功不迟。
她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两盏茶功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一清二楚。
肖太后越听越奇,打开锦盒拿出条陈细细看了,同时在心中比对她亲历过的疫情,那些救治病人大夫的处理法子。
越看,越觉得这条陈思虑周详,从防治、诊治、控制疫情蔓延,到善后等种种情况,都有一一对应的法子。
肖太后的眼界,非一般内宅女子可比,一眼就看出这套方略的不凡之处。虽然很多法子闻所未闻,但却自成体系,绝不是凭空捏造而成。
更让她吃惊的是,眼前这名闺阁少女的心胸。
轻轻将纸张放回锦盒,肖太后看着徐婉真,问道:“你不怕吗?就不怕郢州之事重演,甚至让你有性命之忧?要知道,这里不是一州之地,一旦施行此法,影响的是所有受灾的地区,包括京城。”
徐婉真眼神清澈,语气坚定,徐徐道:“回太后娘娘,臣女害怕。但祖母说过,与人为善,不求回报不计得失。众生皆苦、苍生何辜,臣女既然坚信这套方略可救人性命,就无法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她走到屋中缓缓跪下,道:“臣女只求太后娘娘一事。若因此耽搁了疫情,求太后娘娘只降罪于臣女一人,与他人无涉,臣女会以命相抵,谢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