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安意当然只能同意,别说翟永还询问她的意见,就算他完全自己做主,慕容安意也没有说不的权力。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我让管家选个好日子,送上请帖,到时候宴会的一应事宜还要麻烦你多帮忙看看,我这府上也没有女眷,辛苦你了。”
翟永倒是信的过她,不过这么重要的宴会自然要准备的妥当才好,慕容安意从来没操办过古代的宴会,一时还真有些拿不准,但又不能拒绝,只想着到时将裴氏请来帮忙。
翟永见慕容安意答应了,交待慕容安意府上的人随便她调配,有谁不听话的尽管跟他说,慕容安意一一应了。
待吃完饭,翟永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慕容安意打断。
“翟将军,我有事跟您说。”
翟永见慕容安意一脸严肃,将伺候的人都遣了下去,慕容安意又看了眼翟汀,翟永却说翟汀不是外人,不必避着他。
慕容安意无奈,本来想替翟永在小辈面前留些面子,既然他这么说,就算了。
“好了,你有什么事说罢。”
慕容安意直视着翟永的眼睛,问道:“您跟我母亲不只是故人那么简单吧?”
翟永脸色也严肃起来,“你想问什么?”
“也没什么,我娘有封信让我给你。”慕容安意将那些未署名的信交给翟永。
翟永有些莫名其妙,婉儿已经过世多年了,怎么现在才有信交给他。
不过翟永还是伸手接过,问道:“你母亲过世这么多年怎么现在有信给我?”
慕容安意知道他的疑惑,出言解释,“我也是最近两天才拿到这封信,至于是不是我母亲的,你跟她既然相识应该能判断出来。”
翟永不再说话,打开信读了起来,越读到后来,他的脸色就越复杂,自责、内疚、伤痛、感激,一起出现在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
良久,他放下信,眼神热切的看着慕容安意,“孩子……”叫了这么一声之后却再也开不了口。
慕容安意也被触动,她实在有些震惊,像翟永这样多年征战的人,是什么事能让眼眶通红却又极力隐忍。
翟汀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自家父亲如此失态,一次是在祖父过世的时候,还有一次是慕容婉儿的时候。
又过了许久,翟永终于平复了情绪,看着翟汀淡淡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跟意儿说。”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向尊重父亲的翟汀第一次忤逆了翟永的意思,那张英气面容写着坚持。
“父亲,儿子不是替自己听,儿子是在替母亲听。”
翟永听了这话,不再说什么,默许了翟汀留下来,反正这件事翟汀早晚要知道,现在知道也好。
翟永慈爱的看向慕容安意,“孩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你看了你母亲的信就会明白了。”
慕容安意快速的伸手接过,可以看出这封信和她那封出自一人手。
“永哥哥,已经许多年不曾这么叫过你了,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当我知道我怀有身孕的那一刻,我迷茫过、害怕过,却都不能阻止我想要这个孩子的决心。从我嫁人的那天起,我本以为这辈子我们不会再有交集,可是天意弄人,那次意外竟然迎来了这个孩子。
我毕生遵守礼教,父亲让我嫁谁我从不敢反抗,只是我知道我并不开心。而你,是我这辈子唯一辜负的人。那一次意外是我一生唯一一次能够打破礼教的束缚,我并不后悔,相反,我很开心,我与你在这世间终归是有牵绊的。
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是我在这世间最大的留恋。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我不想影响你的前程、你的家庭,但奈何天不从人愿,我并不能陪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所以我想请求你,答应我今生最后一个请求,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还有劝她不要纠结于过去,好好活着。”
慕容安意看完,虽然心情复杂,但也没有太过惊讶,早在来之前,她就有这个猜想,翟永多次看她像在看另一个人,而慕容婉儿在给她的信里说了她并不是李长昭的孩子,又让她找翟永,所以慕容安意已经基本确定,找翟永不过是做最后的确认。
翟永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容安意的神色,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担忧,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都没有过这样的担忧。
“意儿,是父亲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没能好好照顾你,你能否原谅我?今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慕容安意摇摇头,“你也不知情,当然不能怪你,只不过我一时不太能适应多出个爹,等我适应之后我们再谈以后的事吧。”
“父亲,小妹她……”一直没有做声的翟汀终于开口,原来慕容安意竟然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是他跟……
翟永点点头,“这都是为父年轻时犯下的错误,今后我会用余下的时间来弥补,我对不起你娘,但这不关你妹妹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怪罪你妹妹,要怪就怪我吧。”
翟汀看着翟永的眼睛,神情庄重而认真,“父亲言重了,儿子不怪罪父亲,也不怪罪小妹,相反,一直以来没有兄弟姐妹,儿子觉得很孤单,如今儿子有了妹妹,一定会尽到哥哥的责任,好好照顾保护妹妹。”
翟永欣慰的拍拍翟汀的肩膀,“好孩子,是为父对不起你娘,你能这么说为父真的很高兴。”
说罢,又将眼光放在慕容安意身上,带着期待,似乎在等慕容安意的态度。
慕容安意的心情有些复杂,这跟当初她对李长昭不一样,她对李长昭从没有过真心,所以相处起来只有虚与委蛇的应付,自然不会尴尬,可如今眼前之人是这具身体的亲爹,又不是李长昭那个渣男,慕容安意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翟永见慕容安意迟迟不说话,心里虽然难过,但面上还是宽慰道:“意儿,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为父可以等到你接受那天。”
翟永此刻终于明白他和慕容安意那莫名其妙的牵引是怎么回事,他相信这是慕容婉儿冥冥之中在保佑着他们父女越走越近。
慕容安意心情很乱,得到了答案,便不在将军府逗留,一路步行回了康安伯府。
“哟,三妹妹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去巴结翟将军,怎么这么失神的样子回来了,难不成让翟将军赶出来了不成?”
李碧叶因为上次洗尘宴的事恨上了慕容安意,又听说她被翟将军认作义女,早就想找慕容安意晦气,但慕容安意一直早出晚归,她没有机会,今天好不容易碰到慕容安意,便再也忍不住想奚落慕容安意一番。
“我去做什么,关你何事?让开。”慕容安意今日没心情跟李碧叶计较,但李碧叶显然不这么认为,只觉得慕容安意一个乡下来的村姑竟敢瞧不起她。
“三妹妹好大的威风,仗着自己是嫡女,如今又是翟将军的义女便不将我放在眼里吗?”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不过是李天骄身边的一条狗,巴结她替她咬人,我为何要将一条狗放在眼里。”慕容安意本就心情不好,李碧叶不依不饶着实惹恼了她。
“你这个小贱种。”李碧叶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扬起手对准慕容安意的脸,慕容安意伸手挡下李碧叶的手,回手给了她一耳光。
李碧叶当时就要疯了,准备上前撕扯慕容安意,慕容安意一脚踢在她小腿上,李碧叶痛的弯下了腰。
“我劝你识相的话不要惹我,我今天心情非常不好,若惹恼了我,杀人我也是敢的,你要不要试试。”
李碧叶看着慕容安意眸中渗人的冷意,害怕的瑟缩了下,她一点都不怀疑慕容安意的话,慕容安意此刻在她眼里就是个疯子。
见李碧叶终于安静下来,慕容安意冷冷一笑,呵,以往她不愿与她们多计较,真当她是泥捏的不成。
没有李碧叶拦路,慕容安意很快便回到写意院,将自己扔在床上。她说不清楚她为何不开心,明明翟永已经表示了会对她好,会补偿她。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利用他的愧疚理所当然的享受他带来的好处,当然若要她完全接受翟永,她又做不到,所以她才这么苦恼。
“小姐,你怎么了?”
“不要烦我,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到了傍晚的时候,慕容安意仍然在床上躺着,却也睡不着。
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说了不要来烦我吗?”慕容安意有些不悦。
“是我。”熟悉的男声响起,慕容安意愣了一瞬还是起身开了门。
“怎么是你?”慕容安意有些疑惑的看着萧冷。
萧冷理所当然的道:“不是你说下次再来的时候要打招呼吗?”
慕容安意耷拉着脑袋,不与萧冷争辩,“哦,我忘了。”
萧冷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慕容安意,有些担心道:“你怎么了?是因为你娘和翟永的事?”
慕容安意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
萧冷好笑的看了一眼慕容安意,“你昨天打开匣子拿到了你娘的遗物,然后今早去了将军府,说明你现在的样子跟他们两个有直接关系。”
额,好吧,吓了她一跳,她还以为他们丞相大人的脑洞太大,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吗?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方法知道。”
虽然这话是真的,可是萧冷亲自说出来,还是让慕容安意多了两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才是最奸猾的人,该杀。”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夸你了?”
“也对,本相的耳朵都让慕容小姐拉坏了,什么都听不见才对。”
慕容安意想起萧冷被自己揪耳朵的画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冷幽幽的看着慕容安意,道:“你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