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龙以北六十里,燕山东南麓,平、营两州交界处,比着玄水,乃契丹大军下寨处。虽有所波折,终究是打了大胜仗,契丹营中的气氛还算轻松。
营寨就扎在玄水河谷,一片开阔地上,很是大胆,也不担心周军来袭。自营州起兵以来,至黄獐谷一战,缴获甚多,契丹士卒的装备有着明显的改善,有些精锐部队,装扮却是越发像模像样了。
虽是黑夜,尚有两千多的大周军俘虏,被役使着砍柴生火、加固营栅......
相比与诸营部卒间的喜庆,汗帐之中的气氛则异常沉凝。身在大军,本就受众营拱卫,然汗帐周边的守备明显加强了许多,李尽忠的亲兵们一个个表情同死了爹妈一般严肃,就差贴张幕布宣告:出事了。
简陋而宽敞的汗帐中,不时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那是李尽忠的哀呼。持续了许久,伴着一道高昂的痛呼,动静终于小了下去。
趴在一张垫着软裘的床上,李尽忠似从水塘中捞出来的一般,浑身冒着虚汗,脸色发白,嘴里憋喘着粗气。
裸着上身,背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箭伤,方被拔出,有医者替其上着药.....
元郎君的感觉没有错,黄獐谷外一仗结束之时,他那随性一箭,自然有中的。还直接射中了李尽忠,箭斜透背心,入肉三分,伤及肺腑。
契丹大军撤那般果断彻底,李尽忠受创,也是根由之一。否则,岂会安然让元徽率败军进驻卢龙。
忙乱了好一阵,下属方清理好狼藉,给李尽忠一个安静的环境。
帐幕被掀开,孙万荣脚步带风,走了进来,直至李尽忠身边,见其惨状,皱着眉问道:“可汗伤情如何?”
给李尽忠治伤的,是各契丹老头,迎着孙万荣恶狠狠的眼神,惴惴答之:“回大帅,可汗伤口已经处理好,但伤得很重,只怕接下来无法统兵作战了......”
“荣兄!”听到了帐中的问话,原本死狗一般的李尽忠动了动,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唤了句,吩咐着帐中亲卫搬过一张矮床:“坐!”
“周军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来援的是哪路周将,可曾探听清楚?”没有掩饰他的虚弱,李尽忠有气无力地问道。
“可汗,此战大胜,周军暂时难以威胁到我军。您还是先养好伤,再谋其他。”孙万荣面上露出了关切之情。
但见着李尽忠固执的眼神,叹了口气,回答着:“周军残军万余已被收容入卢龙城,对方明显想据城而守。至于来援周将,一个是大周的燕乐道总管、镇边军使元徽;一个是前蓟州都督,燕山道总管杨玄基。”
擦着额头的细汗,李尽忠眼神中泛着疑惑:“杨玄基我有所耳闻,那元徽是什么人?”
“可汗不能小瞧此人,据说此人出身勋贵,少年便从军,征战多年。还记得当年幽妫突厥惨败一役吗,我们的盟友告知,谋划设计者,就有此人......”
闻言,李尽忠脸色稍稍一变,眉毛上扬,锁在一起:“如此说来,这倒不是一个好应付的对手!”
“其余周军动向如何?”知道自己被何人“追尾”,李尽忠很快放下此事,转而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