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四始”,一般是指其中诗歌的创作风格,则为“风、小雅、大雅、颂”;或指其中相应的代表性作品,即《关雎》《鹿鸣》《文王》《清庙》。
何为“颂”?所谓颂,即“容”也。“容”者,一为外延形式,二为内涵程度。故常言:“容者,盛大貌,有容乃大。”
《毛诗序》记载:“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是谓四始,《诗》之至也。”
《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
据上可知,“颂”作为一种文章体例,旨在盛赞德行的美好和弘扬美德的名声。据说帝喾时期,乐师咸黑(另说咸邱黑)创作了《九招》颂歌。自《诗经•商颂》以来,“颂”的写作风格,业已成熟完备。凡诗歌,若用于教化并规范世俗民风者,称为“风”;而其内容中正平和,并可以周流四方者,才是“雅”;若旨在弘扬德行美好,并可告慰苍天神灵者,堪称“颂”。通常情况下,风、雅用于写人叙事,但人事的特征就是变化多端,故有“正风”“正雅”“变风”“变雅”与其呼应。究其根本,“颂”主要用于告慰神灵,因而注重内容的纯正、庄严和美善。例如《鲁颂》本是鲁国祭祀周公姬旦的伟大,而《商颂》是商代后裔追念祖先的辉煌。所以,类似这样一些凡适用于宗庙者,本该只有雅正的颂歌,而不该有像酣宴欢畅时的赞歌。《诗经•周颂》中《时迈》一篇,传说在周武王时,是周公旦亲自创作。像《时迈》这样充满圣贤睿智的作品,不仅符合“颂”的文体格式,也为这一文章体例树立了不朽典范。
周厉王在位期间,据《国语•周语上》记载:“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邵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邵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決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此段西周故事,早已闻名遐迩,而且道理浅显易懂,其所强调说明者,亦不过就是这样一种世态常情:“只要民众各存其心,难免七嘴八舌,进而议论纷纷。所以,凡当政者,必须要让百姓说话,若像筑堤防水一样禁止言论自由,必定后患无穷。”
《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记载,晋文公将与楚国开战,因耳闻造车匠人传唱:“原田每每,舍其旧而新是谋。”于是,开始犹豫不决。但他手下谋士分析,民间传言对晋国出征是好兆头啊。于是,晋文公一战成名。《吕氏春秋•乐成》记载,孔子刚被鲁国重用时,民间流传:“麛裘而韠,投之无戾,韠而麛裘,投之无邮。”究其内容,就是讥讽孔丘出身卑微罢了。但孔夫子为政三年,生活周围出现了“男女有别、路不遗失、夜不闭户”的文明风貌。在这样两则故事中,针对老百姓如此口无遮掩、直言不讳的闲言碎语,左丘明、孔穿(字子高战国鲁国人孔子6世孙)分析认为,这种传唱内容和形式应称作“诵”,并视其为“颂”从宗庙赞歌转为议论人间事务的一种文体变格。所以说,“颂”就是延续着这样一种趋势,由远而近一路走来。当屈原的《橘颂》出来时,“颂”在内容词藻上,不但都更加华丽缤纷,而且涉及的事物范畴,也更加琐碎芜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