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许多时日的酝酿修改,更名为乡军的初期团制始于北安州时期的垦军团结兵,经李长风与李新诸人稿成,最后又经韩可孤完善补充而确定下来。
乡军仍用团制,下设三个营,每营正兵五百人,配副兵。副兵即是最初的辅丁,与原来不做添加,仍按整营均算以一对一配置,一般不直接参与战斗,平日做为日常劳动主力,但要求定期集训,做为战场辅助和候补力量。
营以下细化,仍延称为甲,一营千人,划五甲,甲之下分十火。李长风仍念念不忘火势厉害,提出每营设火甲划入远攻弓箭手序列。
如此,在副兵、正兵、火长、甲长之外,另有帐房、文书、参知、司副、营统领计十人,故而每营实际编制五百零九人次。
李长风思维细腻,考虑得周全,为了适应日后随时扩军需要,在大营之后,另设小营,以五百人做为基数,级别按人数递进。
营制虽有大小之分,但兵种构成却是相同,弓箭手仍延用以往排射战术,一正二副成组,提高射击速度。刀枪手不设副兵,援引改造后的当初李长风在平州起义时采用的三才阵法攻击模式。使箭及远,刀近博,两者有机结合,形成有效层次进攻、防御体系。
鉴于辽国境土日近萎缩,马匹供给势必出现缺口,关东建议将原有步甲增建成营。他的理由很简单,骑兵虽然在平地上跑得快,但是进入到逼仄复杂地形中就只能像一步三晃悠、半天磨蹭不出几步的老王八一样,甚至比它都不如。王八还有个硬壳子扣着禁揍,可骑兵只能擎着挨打。这时候的步兵表现便不同,只要训练得好,火刀火海都去得。这便是大象与猴子的不同巧妙之处。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蔡高岭这么个冷脸不会乐的人都捂起肚子笑骂他:似你这般如泼猴一样活泛身子的人,世上能有几个
虽然关东的话说得有些玩笑,却蕴含了一定道理。韩可孤当即拍板,每团除日常马术训练之外,加大步科训练力度,团中专设步营,在实战时合理组合,各取优势。
军中武艺高超之将不缺,但大多都有职务,甚至有的已经兼任数职,所以戚豹得偿所愿,被直接提拔到步营司副的位置,专事训导之责。
韩可孤之所以要独出心裁,另立军制,其目的是看到辽国后期的京州军、皮室军、族部军甚至忝为皇室亲信的宫帐军中官兵腐败到了极致。他要从根本上杜绝这种恶劣影响,抛弃掉原有的那一套己经不适合当前需要的东西。
唯上梁端正下梁才能不歪,将为兵首,兵质优劣在将,将官优劣在选。这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一丝马虎敷衍都来不得,李长风顺延以往韩大人提拔官吏参照科考制度的思路,几经易稿终于制定出选取将仕的条件和办法。
其一,才堪以用;其二,战不畏死;其三,绝对服从;其四,甘苦同共;其五,忠义血性。
韩可孤任免官吏,历来重视德才兼备。他最属意最后一项,无忠义者,不可以为谋,无血性者何以言勇
宋末多出叛逆,睦州方腊、南诏钟相、粤东陈吊眼,以及如今归入自己麾下的古意、常家兄弟、杨天王、李太子诸人无不是被苦难逼上的梁山,在昂扬抗争中,坚决履行了兄弟间的忠诚义气,凭一腔血勇驰骋南北,所过披靡。与宋国乃至大辽的官场腐化、军营颓废形成强烈对比。
韩可孤有一项优点就是善听。此善非是耳根软,没有自己的主意,而是从善如流之善,李长风的略书中有一段话最让他赞同:‘观史,凡任将皆以上官任命至已成之军。领不谐之兵,若能力卓绝者,可约束。若非,情义则不达,或成积疾。’所以韩可孤决定摒弃旧习,先择将而后募兵,以源汲水层层出递,先团统带而后营官,有营官而再甲目,直至副兵,如此类推。
这种想法的形成有受京州军武骑营兵的启发,他们之所以在辽军里横行无忌,依仗的就是这些人多为同州同府甚至同里的同乡亲戚,有感情基础在里面,互成臂膀,容易抱起团一致针对外敌。
韩可孤提倡这种做法,由将至勇之间相习有素,风俗亦同,能知彼此性情能力才方便束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清高如李长风者也不免俗,虽然现阶段军府大仓中银钱短缺,但手里有种粮的兵,眼前是长粮的田,在乱世之中粮食可比银钱更加具有吸引力,在他制定的发饷章程里,正兵收入折算过来要比京州军口粮多出近一倍。官开薪俸更高,以级别论,按统带人数增减。
如此丰厚的待遇如何不令人眼热,虽然农民也种田,但没有军队的保护,在这么个颠沛的世道里总感觉心中发虚,担心受到抢掠和盘剥。尤其入了军中,穿用无忧,还能有机会谋个上位光祖耀祖,所以纷纷应募。
‘以技艺娴熟者优选,青壮朴实者为上;凡市井气重、痞行流气者概不收录。’这是募兵条例的明文规定。李长风主张择僻地募勇,这是他在平州时取得的经验,初时这类人表现会有些木讷,无非是少见世面的缘故,经过训练后便能很快摆脱出来,贵在忠厚奋进,不畏劳苦。
这一套募兵方略看似简单,却让执笔的李大人费尽了心思,参考旧典,查阅古籍,不知熬白了多少华发。韩可孤看着心疼,时常让韩炜到厨下添加小灶,做些润益食材给他添补,可惜李长风矜持不受,倒常常便宜了萧狗子这个浑人,让他大快朵颐。
辛苦从来不会白费,通过这套方法募收的丁勇大多数是农家出身,庄稼地里的活计精通,入伍就能做活儿,让大家省力不少。
新募的兵士,骤然由原本常受欺凌的社会底层升格到曾经畏之如虎的官军中的一员,感觉无限荣光,又有从来不敢想象的优厚待遇可以领用,所以对引领他们进门的将弁感恩戴德,又都是相同府县出身的乡里乡亲,感情上笼络,军纪上要求,自然都不愿也不敢与军官们对立。
抓一军不如抓一将,韩可孤深知驭人要领。与大处着眼,与小处放权,只负责营以上主要将官的任命,不及其他。这些人的升职来历大多与普通丁勇类似,都是跟着韩可孤一刀一枪拼上来的,既感激大人的提拔重用,又与之有师生之情、袍泽之谊,同过生共过死,心中充斥着‘士为知已者死’的强烈念头。
如此,韩可孤建立私军的目的得到初步实现,整个乡军在他的控制之下,形如一体磐石,少而弥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