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季歆愉始终沉默着。其实,她是太愤怒,只有封住出气的口子,才不会爆发。
她从小到大,家人都教育她要活得像个大家闺秀,优雅而不随意动怒。不是为自身,而是为不迁怒于别人。父母都是老实善良的知识分子,一生都以为人只要善良,为别人着想,就可以收获一切。
可是,这会儿她在愤怒中,有一种冲动,再也不想遵循这些狗屁的规矩。想要愤怒的打人骂人砸东西。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内心的气。
忽然,一直急速行驶的车停了下来。
季歆愉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深夜中海浪正在哗哗作响。一浪打过一浪,不管这城市怎么越发展越没谱,它依旧遵循着它的轨迹,不受一切干扰。
虞季言没给她太多反映,推开车门下了车,疾步来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俯身把她的安全带解开,就把她拉下了车,快步向海边走去。他的脚步太快,季歆愉被他拉得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好在沙滩软软的,给人安全感,让人不至于害怕摔得皮青脸肿。
直到他们的脚步踏上了海浪,虞季言才停下脚步,松开了她的手。
他神色沉沉地看着远方,胸膛剧烈地起伏,对着夜空大喊:“季歆愉,你不是一个人,你不用那么坚强。”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朗,砸在人的心头,闷闷的疼。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她一直不认为自己是这么不坚强的人,这会儿却软弱得渴望一个肩膀的依靠。
他转身,看着月光下,她闪动着晶莹的泪光,眼底闪过一丝疼惜,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柔情蜜意,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任她放肆的哭泣。海浪在他们的脚下拍打,海水没过他们的脚裸。是他紧紧地拥抱,才让她没有被海水卷走。
季歆愉觉得很委屈,很屈辱,岑母今夜所做的一切,都仿佛一记又一记的耳光,告诉她,她的婚姻有多脏。她很想像他们一样面目狰狞,但她天生不够放肆。她只会哭够了,再坚强地站起来。
季歆愉退出虞季言的怀抱,转身看向大海时,神情已经恢复了淡然。她的疗伤速度不快,但她不会让自己一直沉浸在痛苦中。
虞季言打量一眼她被泪水冲洗得清冷的侧脸,也转身看向大海。
沉默良久后,他忽然开口,哑声说:“我妈曾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带着我一起跳过海。”
季歆愉一怔,转头看向他,他的神情平静得好像是一个机器人,不会因为任何的事情喜与悲。
“那时候我才8岁,我以为妈妈带我来海边玩,很开心。”虞季言在季歆愉的错愕中,继续声音无波的叙述:“可是,妈妈拉起正在玩沙子的我,对我说,我们没路走了,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让爸爸记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