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岸决定送“女”入宫。
这个“女儿”,是藏花。对此,冉晴暖极力反对,顾忌病中的双亲,她不与他争吵,却为此僻房别居,夫妻陷入冷战。毕竟,不同于跃跃欲试的藏花,她晓得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明白如今住在里面的那人有着什么样的品性,故而执意不允。
直到王烈、灵枢夫妇的到来。
灵枢听罢原由,对这个计划却是大力赞成:“晴暖不必如此担心罢?你家王爷又不是真的打算把藏花嫁给大哥做媳妇,这是一个光明正大地走进皇宫的机会不是么?”
此时,一场春雨降临于万安城。她们在廊下抵膝而坐,听着那淅沥雨声,各自的心情都变得微妙。此前的数年,身居异国他乡,连这雨声竟也是不同。若非她们正在谈论着一个如此不讨人喜欢的话题,这合该是一份温馨才对。
“你须知道,那个黄衣暗卫的腰牌只须用上一次就足以引起最上位的警觉,你们还接连用了两次,使得本大夫近期内想拿着它进宫看望母亲已然不太可能,就算为本大夫着想,也该用这个法子试一试。”
冉晴暖几分感激几分愧疚:“抱歉,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你该明白的罢?你那个大哥颁这样一道圣旨,绝不仅仅是为了选妃。”
“他在钓鱼,钓三哥与你。”灵枢不假思索,“这一点,你们家那个王爷定然也识得破。然而如果不将计就计,我们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何明虽然本事不弱,一时也很难找到送恩师出城的途径,难不成你想他偌大年纪一直躲在这个客栈里担惊受怕?或者逃开这里以后终生背负逃犯之名?如恩师那般的清正之士,如何受得?”
冉晴暖默然须臾,道:“你还记得倩儿么?”
灵枢恍然:“原来你是怕藏花成为第二个倩儿?”
她颔首:“藏花有时会叫我‘小姐’,每当此时,我都会想起那个因我而死的丫头。她若还活着,我必定已经为她寻好一门亲事,看她为人妻母,生活平顺。却因为一场横祸事,再也绝无可能。所以,我绝不能重蹈覆辙,把藏花送进那个虎狼之地。”
灵枢喟叹:“莫说你想倩儿,我都时常想起那个丫头,若非我的缘故,你不必进到东则王府,不进到东则王府,倩儿也就不会遇上那样的事……但是,若没有这些,你与南连王又如何相遇?世间的事,因缘辅就,得失无常,倩儿之死为你人生之憾,又何尝不是我的遗憾?倘若你这么不放心把藏花送进去,我们就另找人选,看能不能从王烈的那群江湖女侠朋友里选一个模样不弱的,只要过得了初选,便能踏进那座宫门接受侯选妃嫔的熏陶,在第二次遴选前……”
“‘我’如何?”她突然道。
“啊?”
她黛眉一掀:“不必费力寻找另外的人选,既然你们都认为这是一个上好的法子,就由我来做这个人如何?”
灵枢两眸大瞠:“你是在开玩笑罢?”
她正颜:“你觉着我像是开玩笑?”
“你……”灵枢整个错乱了,直觉告诉她,若是自己的一番规劝劝出这个结果,必为南连王所怨,再者说了,这算是一个怎样的发展?
皇宫内的那个,是晴暖豆蔻年华时避之不及的魔头,如今却要主动走进由那个魔头主宰的世界里,真真是时过境迁身心成长变得强大如斯了么?
“就这么做罢。”冉晴暖起身,“我去告诉我们家王爷。”
“喂!”灵枢将好友一把抓住,“请您三思啊王妃大人,您的夫君会被你这人想法给气疯……”
“不会。”无意来到窗前看雨,却将窗外妻子的话全然听进耳里的男子发声。
冉晴暖回身。
遂岸凝视着妻子静美的容颜,道:“如果借这一次事件,可以让冉冉从倩儿的伤痛中彻底走出,也算是一举双得。”
灵枢将信将疑:“真的假的?你舍得将冉冉送进那些的龙潭虎穴里?”
遂岸淡哂:“藏花形同我的女儿,如果我舍不得冉冉,就一定也舍不得藏花。我既然说要把藏花送进去,就一定会护她周全。而如果能护藏花周全,自然也保得冉冉周全。”
“……”这逻辑太繁复,灵枢眨巴着两只大眼,端的是一头的大雾茫茫。
冉晴暖手覆上丈夫按在窗棱的掌背,柔声道:“那么,灵枢,就劳请王烈与那位何掌柜来,为我们仔细编撰安排一个出身与来历,以一个查有实证的户籍参与这场天子选美。”
雨过天晴。
王烈、何明听过了这个计划,欣然应下。
五日后,在冉晴暖精心照顾下,昏迷中的卫氏醒来,冉重、冉叶也已然离开病榻自在行动。如此喜讯中,何明送来了他们所需之物。
尽管如此,也并非全无担心。
“为了不使二老起疑,灵枢……”
后者自信满满:“放心放心,凭着本大夫这三寸不烂之舌,定然能将二老安抚得妥妥当当,不露一点痕迹。”
而后,以隐身与休养为名,何时将冉重一家三口移往开在城东的分店,灵枢同行。
二老离开后,夫妻二人才敢放手筹备,冉晴暖也才能与丈夫推心置腹地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