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遂宁所料,南连王一家三口的到来,迅速消减了律氏长老及朝中重臣对南域遂氏的怀疑,也令皇长子的地位水涨船高,拥戴之声朝野尽起。
不同于弟弟有一双出自遂氏的眼睛,律严的容貌全数延续其父的真传,一张小脸棱角分明又英气满满,一眼看去,便可使诸人晓得这是谁家血脉。于是,不难想象,这位头顶皇长女光环的小公主,受到了其父前所未有的宠爱。但,也不同于弟弟的成稳早熟,皇长女的公主脾性十足,首受其苦的,便是当下惟一的后宫之主。
“在她眼中,我定然是那个夺去母亲应该享有的一切的坏女人罢?”素问且笑且叹,“她第一眼向我看过来时,眼中便是一览无余的敌意。我若真是那些个传说中的狠心后母,以她如此直来直往的性子,还不知要吃多少苦楚。”
冉晴暖淡哂:“不都是这样么?人们欺负的,大多都是对自己无害的人,因为真正有害的,容不得他人的欺负。她年纪尚小,请多担待罢。虽然比不上己儿,却也是个天资聪明、悟性颇高的孩子,今后自会分出轻重。”
素问冁然:“倒也无妨,以前后宫之中只有我和蒙儿,许多宫女太监在日常的洒扫值守之外,几乎无所事事,而己儿又是一个小大人,不会为自己和他人添加任何麻烦。多了这么一位活泼喜闹的主子,整日被她支使得团团乱转,又为她一日多变的兴趣多方奔忙,后宫无端就热闹起来,正好为新年添了许多喜庆。最有趣的是,蒙儿很喜欢这个姐姐,这几日恨不得天天跟在严儿身后跑动。严儿起初还排斥过他的接近,在己儿从中说合之下,这几日竟也玩得亲密无间了。”
冉晴暖会心一笑:“己儿对我说,他很喜欢自己的弟弟。”
素问颔首:“这也是最令我欣慰的。蒙儿被我娇惯有几分软弱,有己儿那样的哥哥在前方领路,但愿他也能多出几分男子气概来。”
她瞳心一闪:“听阿岸说,律氏是所有部落中最重视血亲手足的,这是存在于血液里的天性,相信他们一定能够长成一对相互扶持守望相助的好兄弟,就似国君与东则王。”
“东则王么?”素问一脸的敬谢不敏,“他可称不上什么光辉榜样,我宁愿蒙儿平凡平庸一些,也不要长成那样一个扭曲者。”
冉晴暖瞳光疾闪,欲言又止。
“怎么了?”素问稍有费解,借机打趣道,“难道公主不想听到素问对东则王的指摘之辞?您不怕南连王吃味么?”
冉晴暖摇首,低喟一声:“近日,我听说了一些事情。”
那些事情,本是打算借用这位素妃娘娘的力量稍做追询,但是,事到临头,又有几分犹豫难决。
素问柳眉轻掀:“与东则王有关么?”
她颔首。
“那就是了。”素问沉吟,“我恰巧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倘若公主没有来到熙桑城也就罢了,您既然来了,这些事不妨听上一听,即使您家夫君兴许又因此大吃干醋。”
她嫣然:“但讲无妨。”
“东则王在离开熙桑城前,曾经去找过寄住在公主那位友人家中的博怜。因博怜拒绝与他同行,当夜他到酒馆借酒浇愁,就是在那个时候,大成君的最后一枚棋子正式去到了东则王的身边。”
她一怔:怎又与大成君有关?那人真真有几分阴魂不散了罢?
“大成君为了对付东则王,曾经有两手安排,一是将公主您送到他身边,二就是那枚精心训练的暗棋,一个长得比博怜还要像博卿、性情也如同博卿再生、连体质也如同博卿那般多灾多病的女子。”
这……
怎么还有这一步的发展?不过,如此一来,反而可以解释兆飞飞带来的讯息的个中端倪了。冉晴暖颦眉道:“兆姑娘说,这些日子,熙桑城的药商们都在四处张落一味药材,据说是一位大人物为治愈心爱之人的顽疾所购,千金也在所不惜。在兆家药铺务的博怜听说之后,曾脱口道‘怎么世上还有人和姐姐得一样的病’。”
“什么药材?”素问问。既是医者,自是颇多兴趣。
“据说是什么‘金凤之血’。”
“这是什么?”素问满面惑然,“哪有叫这个名字的药材?”
冉晴暖点头:“莫说你,连我这个不通医术的也觉得不像药材名字,起初以为或许是大氏国的本土之物,但这两日翻了一些西漠的药材志,连语声相近的也没有查到。”
“因为压根不存在罢?”素问道,“这些年,我将御医院里的西漠医书几乎翻看一遍,决计没有名为‘金凤之血’的药材。倘若当年的博卿需要这味药来治病,也难怪韶华早逝……嗯?不会罢?”她猝然抬首,双眸愕意充斥,“搜集这味药的难道是东则王?”